隔天,墨玉让江嬷嬷带着补品和药材出宫,帮她去看一眼石芬。
江嬷嬷回宫时,禀道:“墨侍中,石家推拒了补品,我把补品送到墨家,交在夫人手中。”
墨玉也料到石芬被打出宫去,舅家肯定会怪她,甚至迁怒到石氏头上。亲戚之间只怕要扯皮起来了。
江嬷嬷看一眼墨玉,又道:“夫人脸色也不好看。”
墨玉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隔得几天,本是石氏进宫探望墨玉的日子,墨玉左等右等,却不见石氏进宫。
墨玉心下知道,因为石芬的事,石氏怕是怪上她了。墨玉只好派江嬷嬷出宫去请石氏。
石氏终是进宫了,一见面就埋怨墨玉道:“玉姐儿,芬姐儿进宫时好端端的,出去时身上没一块好肉,现下还在养伤,你舅舅和舅母上门闹了闹,差点和我撕破面皮。”
墨玉拉着石氏坐下,叹气道:“阿娘,芬姐姐没有丢掉性命还是幸运的。我一早说过,不要送人进宫,送进来没有好结果,你不听,偏要送。”
石氏道:“我是想着芬姐儿机灵,进宫能帮你一把,哪承想会这样?”
墨玉斟茶递与石氏,趁石氏喝茶时,便把事情简略说了,未了道:“阿娘,芬姐姐在乡下学来那一套,在宫中施展出来,就是自寻死路。别忘了,墨贵妃当年何等聪慧美貌,也一样是个死。”
听墨玉提起墨白萱,石氏这才沉默了,只还不甘心,隔会道:“哪王家呢?王家姑娘不见得如何聪慧出众了,不是在宫中横行么?”
墨玉抚额道:“阿娘,王家姑娘有太后娘娘护着,怎么相同?这后宫之主,就是太后娘娘。纵皇上策封我为皇后,只要太后娘娘在一日,她便能压得我不能动弹,更不要说芬姐姐之流的人了。”
石氏一听,挂心起墨玉的处境来,抚着墨玉的头道:“玉姐儿,是阿娘糊涂了,当初就不该送芬姐儿进来的,也罢了,你舅舅那边,我再去赔礼道歉,总能令他们消气的。”
母女说了一会儿话,才消了嫌隙。
石氏又提起墨玉大婚的日子,低声道:“你总得回一趟家,在家待嫁,到时让皇家的轿子把你从咱们家接走吧?”
墨玉道:“阿娘,不急,还有一个月呢!”
石氏道:“一个月还不急?别人家早就急跳脚了。我倒是帮你备着嫁衣,又怕不合宫中规制,到时用不上。若不然,我求见一下太后娘娘,商量一下?”
墨玉想了想道:“也好。”说着喊进江嬷嬷,让江嬷嬷领着石氏去见王太后。
石氏见完王太后,回来见墨玉,笑道:“已同太后娘娘商定了细节,大婚前就接你回家住几天,到时宫中布置好一切,吉日那天,会用皇后专用的八宝大轿到咱们家接你,然后绕皇城走一圈再进宫。”
石氏说着,见墨玉垂着眼,看不出喜怒,心下也有些感叹,这个孩子两岁多就进宫了,和家人有些生疏,自己也没怎么关怀她,她又要嫁了。且她和东方之间的情份……
石氏看看房内没有宫女,就拉了墨玉的手道:“玉姐儿,能当上皇后,不知道多少世修来的福份,你可不要起别的心思。”
墨玉一惊,自己有表现得这么不情愿当皇后么?
石氏又道:“咱们家小门小户,能出你这样的金凤凰,是祖坟冒青烟了。你可别不惜福!”
墨玉知道石氏的担心,应道:“阿娘放心,我不是那等拎不清的人。”
待石氏告辞出宫,墨玉坐着出神,有淡淡忧郁。从小儿进宫,不在父母身边,总归和亲人不能够那么贴心,嫁给崔承元,也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婚事。
墨玉摇摇头,自己起身倒了茶,慢慢喝着,想一会崔承元,再想一会东方,心下却是承认,东方在她心目中,份量已不如先前那样重了。
或者是心中有事,偏没有人能够诉说,没有人给她排解,这一晚,她却是睡不好,起来了几次,至天亮才睡着了。
崔承元下了早朝后,不见墨玉过去帮着看奏折,便问常公公道:“墨侍中呢?”
常公公答道:“说是昨晚睡不好,今早头痛,已宣了太医去诊治了。”
崔承元也无心看奏折了,站起来道:“摆驾景福宫!”
到了景福宫,江嬷嬷迎了出来,禀道:“墨侍中身子不适,太医说是劳累着了,服几帖药,将养几日就好了。”
崔承元点点头,还是抬步进了寝室,又挥手朝众人道:“退下!”
众人依言退下了。
崔承元搬一张椅子坐到床边,撩起纱帐,当墨玉还是几岁小娃娃,探头去摸她额角。
墨玉睡得浅,被这样一摸,一时惊醒,睁眼见是崔承元,忙要起身,又被崔承元按下了。
崔承元怜惜问道:“感觉怎么样?”
墨玉小时候生病,崔承元也是这样守在床边,这样问她,那时倒没觉得如何,可如今听着他这样问,突然就委屈了,带着鼻音答道:“头痛死了,服了药还是痛。”
“朕给你揉揉!”崔承元坐到床沿,伸长了手,修长的手指按在墨玉太阳穴上,不轻不重揉了起来。
墨玉闭着眼睛,心下突然烫贴起来,头也不那么痛了。这些年在宫中,崔承元其实一直这样照顾她,只她之前没感觉而已。比较起来,家人因不住一起,反没有机会这样关心过她。
墨玉在病中,心肠便比平素软,问道:“皇上,你为何一直对我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