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入座之后,便让陆游随便点。不过放翁好似没有痛宰李伯言一笔的意思,点了几个稀松平常的菜,笑道:“老夫近来牙口不如从前了,大郎如今操持这么大的生意,能省则省吧。”
“赵相公去了岳麓,不知道放翁知道此事”
“见元晦去了吧。”
李伯言将酒倒入杯中,送到陆游身前,“正是,不仅晦翁来了,连甬上四先生,都来了三位。朱门弟子,估计也来了不少。您与晦翁是老友,怎不去见一见”
“他落职罢祠,理学沦为伪学,差不多是这一辈子所受最大的耻辱。能够重出岳麓,定然是心有牵挂,我过去帮不上什么,去有何用”
“也是。”
“不说也罢,喝酒。”到了他们这样古稀之年,早就看尽人生百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酒过三巡,晦翁便有些醉气熏熏,在厢房之中吟诗放歌。
李伯言自觉酒量不错,两颊也有些微红,走出厢房之外,趴在楼上的栏杆边发呆。酒楼的几个伙计,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伯言,生怕这个即将成为对手的李家公子,再朝酒楼中的食客发那些单子。
何余庆站在自家大伯身后,缓缓道:“大父说李伯言不足为惧,明日买一送十为真,倾家荡产;若假,名誉扫地。”
“嗯,去吧。你打理赌坊,从账房支出一千贯来,明日若真有此事,某定要买得他家破人亡。”
何余庆躬身一礼,道:“勾银赌坊的钱,大伯还是不动为好。不然若是中转不灵,余庆如何向大父交代”
“这些日子,为了置办田产,何家账房已经空了不少,赌坊的钱,总是要汇进来的,你”
“那也得等年底。不然钱少了,算您的还是算我的呢”何余庆抬起头,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哼,你走吧。”何庄贤长袖一挥,脸色难看地说道。
“侄儿告退。”
月波楼外,何余庆来了又匆匆离去。李伯言笑道:“看到了吗如今郝家三兄弟,就不露面了。我敢打赌,单凭你一人,绝对做不到你想做的事。”
仇巾眉冷冷道:“你呢来这里,就仅仅是为了发那单子那样子,也不必亲自过来吧”
李伯言倚栏一笑,用手指了指仇巾眉,“不愧是冰山姐,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
“再敢无礼,小心断了你的指头”
“”
李伯言见到七斤空着手进来了,便转身说道:“走吧,扶着你那崇拜的放翁,咱们回去了。伙计,结账”
一旁的年丰耀早就伺机而动,小碎步走来,朝李伯言一礼,道:“二公子说了,今日的账,给您免了。”
“哦,何兄还挺客气哈。”
年丰耀呵呵一笑,心里头暗道,就怕您明日要哭了。
“老朽没醉,老朽还能喝夜来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啊呜呜呜呜”
七斤正要上去搀扶,李伯言便拦住,说道:“我来吧。”
“放翁,您醉了。”
“我没醉大郎啊,喝完这壶就,咱们上马杀敌去咱们先取陇右,再取长安”
月波楼中的食客们看着发酒疯的陆游,指指点点。
“这老头儿怕是疯了,还取长安,当他是谁呢”
“我看是疯了。今儿个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赶明儿去白楼,听闻买一送十,是不是咱们买一只鸡,就送十只啊这我可得带好了篮子,拿回家慢慢吃。”
“得了吧,准是骗人的。”
“”
李伯言将陆游送回到竹林小筑,嘱咐书童几句,便上车离去了。
仇巾眉难得地主动开口:“放翁这是怎么了”
“怕是触及伤心事了。”李伯言将衣袖上的饭粒弹去,“乾道七年,南郑幕府筹划北伐,当时放翁便在幕府任职,一心收复河山。同年十月,却被朝廷否决,遗憾解散了幕府。”
仇巾眉眼眸里慢慢地崇拜敬意,“这才是胸怀天下之人。”
李伯言深吸一口气,道:“说到底放翁还是没带兵打过仗。”
“总比你厉害。”
“那你睡他那儿去。”
“”仇巾眉两颊微红,袖中的匕首已经露出寒光。
李伯言见仇巾眉又被自己一句话堵了回去,便也闭目养神。
马车内两人一语不发。
过了半响,仇巾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买一送十,到底是真是假”
李伯言双手环抱着,微笑道:“怎么冰山姐也想占我便宜不成”
“怕你倾家荡产。”
“我问你,今日月波楼的客流,能有多少”
仇巾眉黛眉一皱,道:“这我怎知看上去,少说能有五百人。”
李伯言睁开眼,道:“一楼大堂,共三十桌,可容客一百二,不过不少食客三三两两,一般单独来的食客,都不愿与之同坐,二楼分厢房,我仔细数了数,不过二十间,也就是二十桌,即便是今日这样的优惠,都有七间是空着的。”
仇巾眉黛眉一挑,“你怎知是空着还是有客”
“你猜好吧,我直说。”见到仇巾眉一副又要沉默脸的样子,李伯言趁着她还感兴趣,识趣地继续道,“我观察过,有客的厢房,为了防止迎客的伙计不知道里边是否有客人,会将门牌翻过来,我数过,无字的木牌只有十三块,余下的七块,都是有字的。”
“至于三楼,我没上去过,不过细想,跟二楼也无二了。所以,即便月波楼坐的再满,容客量在三百左右,午间客流在五百左右。”
仇巾眉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