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月,置沧海郡。
——《汉书-武帝纪第六》
元朔元年夏六月的辽东城,仍然热闹非凡,而且因为朝廷正式在辽东设沧海郡的消息,吸引了更多的不堪边地战争之苦的百姓来此。对于这些人,陈娇都一视同仁地收留了,也将一些原先的居民安插在新来的人中居住。让这些原居民们混迹于新人口中,她知道如此一二年后,就不会有人知道到底哪些人是最初的那一批居民了。
“主父大人,远来辛苦了。”
这一日,是主父偃接受了皇帝任命后的第二个月的某日。在经历了漫长的准备工作之后,主父偃终于走马上任了。
“你是?”主父偃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跟前戴面具的男子,眯起了眼睛。
“在下是辽东城的管事,见过大人。”高利直直地站在城门口,无所畏惧地看着主父偃和他身后的几千骑兵。
“哦,你是来迎接本大人的?”主父偃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一路北来,他是越发对这个辽东城感到好奇了。这里有着天下奇珍——玻璃不说,居然还一反边地的荒凉而十分繁荣。他每每可以在路上看到往来不绝的商旅,将这里的特产以及因为御前献宝而被天下人共知的玻璃送往各地的藩王贵族手中。如今见到眼前这座与大汉的城池十分不同的城市以及这个不卑不亢的管事,他越发地确定,此城不简单,其中大有锦绣文章。
“正是,大人请进。”高利向主父偃拱手道。
主父偃也不说什么,只是一路牵马走了进去。当看到主父偃不动声色地走进因为使用了玻璃而在这个时代人眼中显得豪华异常的城主府时,高利也不由得暗暗称赞他的修养和定力。
“高管事就是住在这个,城主府中吗?”主父偃别扭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侍卫迅速在房间里站定位置,觉得心神一定,开口问道。
“不错。”高利点头应道。
“那在本官来之前,这城中事,是由谁来主管的?”主父偃喝了一口高利所倒的茶,挑了挑眉,发现这茶和他过往所喝过的大不相同。
“是由在下、韩墨先生并李公子共管的。不过,由于和朝鲜那边的交易出了些问题,所以李公子去了那边。估计要三日后才会回来。韩墨先生如今正在安排随大人来的兵士们的住宿,所以没有来大人处拜见。”
“这样啊。”主父偃喝了几口清茶,略略吐了口气,说道,“这辽东果然人杰地灵啊,就连这茶水是老夫从未喝过的啊。”
“这是本城用新法炒制的茶,难怪主父大人没见过了。”高利知无不言,他不觉想起了李希之前对他的交代,无论主父偃要看什么,他都不能阻拦,并且要为之一一解释。
“是吗?”主父偃又看了看周围的玻璃窗说道,“在下本以为这玻璃是辽东特产的矿石,不过,如今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玻璃乃是由我们这里的工匠们用沙子、生石灰和碱面制成的。”高利恭敬的回答道。
“什么?”饶是主父偃自负见多识广,听到这种答案也要为之瞠目结舌了。
那一日,主父偃连一刻也坐不住,走马观花似的四处看了看,最后回到住处时连觉也睡不好,连夜写了一份奏章派人送出城去。
疾驰而出的传信兵在离城没多远的地方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淡淡的月光下,李希拿着手中的书信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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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间,刚刚用晚膳,心满意足地走进卧室的主父偃被一个人捂住了嘴,身为文人的主父偃自然无力反抗,一路被拖到了内室。
“主父偃。”李希开口说道,“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故人否?”
听到这声音主父偃那不是很大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等一下放开手,不过,你可别叫出声啊。”李希看到他的这个表情,便和他说道。主父偃自然是点头应允。
“陈奭!”主父偃看着李希低呼道。
“主父兄,自江淮间一别十数年,如今你已经是我大汉的一员能吏了。心愿得偿,恭喜恭喜。”李希看着主父偃说道,回想起当年两人携手在各诸侯国游历时候的情景,而如今的主父偃已经不复当年的矫健身姿,发福的身子和眼角的皱纹都在在提示着他这一点。
“陈贤弟!”主父偃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李希还有相见之日,看着风采依旧的李希,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食不果腹,犹和眼前人携手同游的情景,万般心思在心头转了转,最后只哽咽着说了一句“陈贤弟,别来无恙否?”
“陈之一字,莫要再提了。那只是在下从前的化名,在下姓李,名希。”李希淡淡地说道,想起自己少年时,仗剑行走天下,书生意气只愿用真名姓和人结交,如今却要对主父偃纠正这个“假名”。
“原来竟是化名?莫怪偃四处寻访,都未能找到李贤弟。”主父偃终究非寻常人,见到贫贱之交的一时激动很快平复了下来,他对着李希说道,“李贤弟为何会在这里?”
“不瞒主父兄,在下正是这辽东城的城主。”李希看着主父偃说道,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和主父偃说清楚,半真半假的将属于陈娇的一些事情担下,正是对她的最好保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主父偃听完之后,先是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