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镇凉了,才有水滴滴出……”
“似乎是蒸酒的法子?这样蒸出来的水分,多少都有些酸气,不能作为香露使用的,你是如何处置?”
“是呀姊姊,是有酸气,我用了一点蜜调和。”
“用蜜调过,如何还能有这样纯正的花香……”
“我试过很多次呀,一点一点地调,务必要做到与忍冬花香一模一样。”……
花夜来凝神盯着瓷瓶,半晌不言不动。秋风拂过她的面颊,几缕发丝飘散,粘在眉尖,她也未做拂拭,仿佛全然没有察觉。
莲生心虚地绞着手指。制香之道,她自知未曾窥得门径,全凭自己一通瞎想乱撞,搞出这么一瓶不伦不类的东西来,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笑话。
“姊姊,你看……行吗。”
花夜来目光闪动,自瓷瓶上,移到莲生脸上,望着那张天真纯净的小脸,仍是良久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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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夜来永远不会告诉莲生,那一日她在花神庙里,心中默祷的是什么。
花夜来今年二十一岁,做到二品香博士,已有两年。当年她以一款春华香惊艳全城,在香市中轰动一时,甘家香堂一年一度的上品香博士考评中,所有长老毫无异议地评她为二品香博士,仅列于白妙之下。整个甘家香堂,包括店东甘怀霜在内,都对她礼让三分。
唯有花夜来自己知道,这款春华香,其实不是她的作品。
花夜来生于制香世家,自幼也算耳濡目染,学制香没到一年便顺利进入甘家香堂做香博士,颇为志得意满。然而进了荟香阁,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甘家香堂数百个香博士,人才辈出,制出来的香品异彩纷呈,她花夜来的作品,只能算是中等。
多亏她家中,有个奶娘姜氏。
香道与所有道法一样,讲究一个天赋,慧根,或者说是因缘。姜氏只是奴仆出身,祖祖辈辈从未有人接触香道,她也只是陪着花夜来一起品香弄香,竟然练就一手绝佳的制香本领。经她之手制出的香品,非但形味俱全,更有超凡意境,每一款都能在无意之中就征服人心。
奴仆终归是奴仆,并没有一展才华的机会。姜氏世世代代在花家做工,对主人忠贞不二,所制的香品,自然都拱手奉送为花夜来所有,自己从无怨言。那春华香,以及花夜来藉以评上三品香博士的夙夜香、迎客香,其实都是姜氏的作品。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可以这样瞒天过海,将来终有一天胜过白妙,做上甘家香堂奉为皇后娘娘一般的一品香博士,享尽香界所有的赞誉与尊荣……万没想到今年春天,为了与白妙比拼一款新作,花夜来催得急了点,姜氏日夜赶工,受了点风寒,竟然患了一场热病丢了性命。
一缕曼妙香魂,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尘世中。
失去了姜氏的辅佐,花夜来顿时手足无措。接连几次制出的新香,都泯然众人,再也没有从前香品的惊艳之感,更别提向白妙挑战。仲夏推出的水芙蓉香,更是反应萧条,在店堂中摆了半个月都卖不出去。
店东甘怀霜,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望向花夜来的眼神,亲热之意大减,看在花夜来的眼里,真教她胆战心惊。
长此以往,将会怎样?甘怀霜眼光极利,很快就能看出花夜来的手艺今非昔比,那么,难道还会一直养着她吗?会褫夺她二品香博士的名位吗,会命她搬出凝香苑,回到荟香阁里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花夜来早已习惯了凝香苑的清净雅致,习惯了在自己专属的香室里享受独有的尊荣,习惯了那块“花”字招牌招来的无数艳羡目光……若是因失势而搬走,单是众人的眼神,就让她难以承受。更别提邻室那傲慢无匹的白妙,一向已经将花夜来压得死死的,若是如此铩羽而归,更不知要被她蔑视成什么样?……
走投无路之际,才想到去花神庙拜花神啊,希望那仁慈的神灵庇佑她,重归香道之巅……
是花神庙的祈祷灵验了吗?上天送了这个天真幼稚的小莲生到她身边来?
手中这瓶忍冬花水,惊才绝艳,花夜来从未见识过这等奇妙的香品,就算天赋异禀的姜氏再世,论灵性论手艺,也都远远不及。传说中西方大食有一款香之极品唤作“耶塞漫露”,就是香花淬炼的水露,每年运到敦煌香市的仅有数瓶,凡人都无缘一见,全部进贡宫中了。这瓶花水的做法与效用,听起来与那耶塞漫露依稀相似,只要再想法子精制,做得更加浓稠馥郁,定然可以与耶塞漫露一试高低。
“姊姊帮我看看,能过关吗?店东会允准我做香博士吗?……”
何止是做香博士。凭这一瓶花水,足可一举做到上品香博士,一步踏入香神殿!
然而这等重大关节,却不能让这小姑娘知道。
这是上天赋予她花夜来的机会,让她在失去姜氏之后,重又找到一个可资利用的靠山,能在她心爱的凝香苑里,再勉力支撑下去!……
“这个不成啊,小妹妹。”
花夜来长叹一声,眼望莲生,轻轻摇了摇头:
“东西是不错,味道很纯正。你从未制过香,一出手就有这般水准,也是难得至极了。但这只是小孩子的玩意,算不得正宗的香品。”
“那……我再多试几次,应该会好一点。”莲生又是失望又是委屈,微微扁起嘴巴,仍然不屈不挠地争取:“我再想法子精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