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苍眉头一皱,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顿时深邃。那般深邃之感,无疑超出了往些时日的所有深沉与复杂,而像是极为正式的朝她凝望,似要无声的劝她改变主意似的。
凤瑶仅是抬眸将他的面容扫了一眼,随即便垂头下来,一言未发。
这时,那高位上的银发男子再度出声,“东临府表小姐都这般说了,东临公子就莫要强行留在这里了。且先依照太上皇之意回秋月殿去吧。说来,太上皇对东临公子着实看中,不知东临公子是否知晓,此番你入住的秋月殿,可非寻常殿宇,那寝殿,无疑是宫中排在前五位的寝殿呢,不仅宽敞,便是冬日之中,风景也是甚好,东临公子可莫要辜负太上皇如此心意。”
这话一出,东临苍似如未闻,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依旧朝凤瑶静静凝望。
眼见凤瑶满面沉寂,从容淡定,更也毫无理会他的势头,东临苍终是妥协下来,按捺心神一番,朝她缓道:“太上皇面前,表妹着实不可如常日那般蛮横莽撞,定要多多守礼才是,切莫要行越距之事。表哥先去殿外等你。”
说完,也不待凤瑶反应,他便抬头朝高位上的二人望去,再道:“太上皇心意,在下心领,多谢。只是,在下这表妹着实顽劣,等会儿若有言行不恭之处,望太上皇与逸公子见谅。”
“东临府表小姐既是孤请来的来客,孤自不会对她不利,东临公子莫不是太过担心了。又或者,东临公子以为,孤要对你这表妹不利?”大英太上皇神色微动,深沉平缓的出声,只是这嗓音虽深沉威仪,但平仄有无太大,着实令人有些猜不透他此言的心境。
且又不得不说,这话的内容,着实算不得好话。那般直白威仪的逼问,倒像是散却了方才对他的一丝半点的客气,陡然强行的增了几分威慑与逼迫。
东临苍不是愚昧之人,自然知晓此时此际,自当识时务的平息冲突。只是今日一切,终还是在自己掌控之外,本以为凤瑶会全然离开国都,却不料,她会如此正大光明的入宫而来,这点,无疑是在他意料之外,便是凤瑶在逃走之途遇了太上皇的人,但凭伏鬼之力,自然也会安然助她离开才是,是以,她若要离开,自然能全然离开这国都城,但若,她不愿离开,便是伏鬼有能力护她离开,她也不会真正离开才是。
思绪翻转,一切的一切,终是通明。
东临苍敛神一番,便已全数敛神下来,平和温润的朝大英太上皇回话道:“太上皇宽宏大量,仁义之至,是以,在下自不会担忧太上皇会无缘无故对付瑶儿才是。”说着,不再耽搁,识时务的道:“既是太上皇有话要与瑶儿说,在下便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了。”
嗓音一落,再度朝凤瑶迅速扫了一眼,随即便缓缓转身,踏步朝不远处的殿门行去。
整个过程,大英太上皇与那银发男子皆未言话,直至东临苍彻底出得殿门,银发男子才将目光朝大英太上皇落来,缓慢柔和的道:“东临公子那般姿态,倒是当真有些未将太上皇放于眼里了。若他当真乃忠君之人,便是太上皇随意一句,他都该言听计从。”
大英太上皇微微而笑,神色幽远,“太过言听计从之人,唯唯诺诺,何能成大事。如东临苍这般人,有大家风范,又心思玲珑,知晓进退,如此之人,才可大用。”
“太上皇所言甚是,只不过,东临苍终究是大周皇上的……”
银发男子柔和平缓的再度出声,似是态度极为认真,奈何后话还未道出,大英太上皇已出声道:“有些事,不该你过问,便莫要过问。孤对你虽宽容,但有些事,并非容你随意插手。”
银发男子微微一怔,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住。
大英太上皇慢腾腾的松开他的手,话锋一转,“宴席已过,你也累了,且先回寝殿去休息。”
银发男子面色越是一变,却似担忧起伏的脸色会被身边男子发觉,是以便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任由浓密的睫羽掩盖住满目的复杂。他并未立即回话,脸色略微荡着几分不甘,那双漆黑起伏的眼,则透过眼风径直朝坐下的凤瑶扫望,待得扫望两眼,眼见凤瑶仍是安然坐定,神情淡漠,他面露几丝复杂,随即不再耽搁,敛神一番后,便朝身旁男子平和温声的告辞,待得身旁男子随意一应,他这才缓缓起身,举步下阶,而后朝不远处殿门而去。
此际的殿外,狂烈的风雨并未消停,天空依旧黑沉压抑,似是下了这么久的雨,仍是擦不透头顶那一片片狰狞的乌云。
风来,肆意卷了银发男子的长发与衣袂,许是身子有些冷了,他眉头稍稍一皱,脸色也略是沉了半许,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宫奴生怕他受凉,几人齐齐撑伞将他仔仔细细护住,不敢分毫怠慢。
一行人缓缓过来,阵状极大,只是待见那东临苍独身立在殿外不远的亭子,银发男子神色微动,随着宫奴的簇拥缓步过去。
待入得亭子,东临苍朝他微微一笑,稍稍自亭内的石凳站起,出声礼道:“逸公子怎也来这亭内避雨?”
银发男子并未言话,深沉的目光上下将东临苍打量,待得片刻,才淡道:“太上皇有话要与东临府表小姐说,而本公子这里,自然也有话与东临公子说。”
东临苍面色分毫不变,平缓出声,“逸公子有何话,尽管与在下说便是。”
银发男子面露鄙夷,如今之际,倒是莫名的厌恶这般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