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沉默片刻,嗓音越发一沉,“说吧。你与容倾之间的关系,究竟为何?又或者,容倾此人心性与人品,究竟如何?”
柳襄面色微变,垂眸下来,似是对这话题极是忌讳。
“长公主,柳襄终是平乐坊之人,是以不可在旁人面前妄议坊主。”仅是片刻,他略微无奈的出了声。
凤瑶漫不经心的道:“倘若你当真不敢妄议他,亦或是不敢对他半许不敬,此际,你便也不会出现在这御书房里。”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柳襄,你与本宫皆是明眼之人,是以有些虚伪之言,多说无益。自打你踏入这御书房,你言道的皆是容倾的恶处,如此,你敢说你此番过来,不是专程为了在本宫面前中伤容倾?”
她话语极是直白,浑然未有半点委婉曲折之意。
且柳襄今日来意,她也或多或少的看得通透,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未算到,本还以为柳襄与容倾二人皆极难对付,却不料这二人竟先行互相的闹翻了。
柳襄叹了口气。
那厚重的叹息声似是夹杂了太多的无奈。
却又是片刻后,他突然敛神一番,面色犹如变戏法般增了几缕笑容,缓道:“长公主着实英明,无论柳襄如何言行,竟皆瞒不过长公主的法眼。”
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道:“柳襄此番过来,虽无心中伤坊主,但也的确是想提醒长公主,坊主此人绝非小觑,也绝非如他表面那般俊雅谐和。坊主经营平乐坊足足十载,各地的平乐坊分铺数不胜数,是以,便是京都的平乐坊被人焚了,坊主也绝非无处可去,但他却偏偏入了宫,话说是要来投靠柳襄,且还以寒毒的解药逼得长公主留下他来,就论这些,长公主就不怀疑坊主的意图?甚至于,与不怀疑坊主是在刻意接近长公主?”
这话层层入耳,凤瑶心底的复杂之意越发浓烈。
“你有话不妨直说。倘若你能帮到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柳襄摇摇头,无奈缓道:“柳襄的确是想帮长公主,但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若说全数摊开来说,柳襄的确未有那胆子。毕竟,皇上身上的寒毒虽是解了,但柳襄身上的寒毒,则是未解,柳襄这条命,既得靠长公主接济,也还得靠坊主的解药维持。是以,有些话柳襄不便明说,但长公主如今也该是知晓,坊主此人,绝非如表面那般俊雅良善,是以该有的戒备,望长公主莫要懈怠了。”
嗓音一落,不再多言,眼见凤瑶瞳色幽远,沉默未眼,柳襄神色微动,目光再度在凤瑶身上流转几许,随即不再耽搁,平缓而道:“该说之言,柳襄皆已说了,柳襄不打扰长公主了,告辞。”
“慢着。”
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应声回神,淡漠出声。
柳襄稳住身形,抬眸朝凤瑶望来。
凤瑶稍稍伸手入袖,掏了只随身携带的瓷瓶朝柳襄递来,“你手背的伤倒是严重,在去太医院前,先用这药将伤处敷好,免得时间长了,你手背皮肉大脱,日后留疤。”
柳襄瞳孔微缩,心神一震,一时之间,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并无动作。
思绪逐渐上涌,若说对面前女子此举不诧异,自然是不可能。相反,他还很诧异,极是诧异。
他柳襄本是卑微之人,自打与这大旭长公主接触,便不曾想过这大旭长公主会真正殊待他,如此,心无盼望,是以在她身边也活得自在潇洒,可行任何自己想行之事,但如今,这长公主看似随意的一个举动,却终还是令他陡然心暖。
而这种心暖,不同于常日平乐坊那些恶心女人亦或是好龙阳之癖的男子刻意而来的温暖,而是发自内心,似如将他柳襄当作一个正常人似的关切。
又或许,她的这番举动,连关切都说不上,仅能说是怜悯,亦或是慈悲,但这与他柳襄而言,无疑是,极为特殊。
此生之中,竟也会有女人,如此无关风月的送他伤药呢。
待得沉默片刻,柳襄按捺心神一番,咧嘴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他便伸手去接凤瑶指尖的药瓶,虽动作极是平和淡定,但却没人知晓他此番动作该是何等的郑重与小心翼翼。
“柳襄何德何能,竟能得长公主亲自赐药。”
他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低低的出了声。
凤瑶漫不经心的淡道:“你为皇上付诸鲜血,本宫于你,自是感激。倘若你柳襄能忠心耿耿,本宫自会对你如朝臣般一视同仁,说不准日后还会允你官职,但若你包藏祸心,意图不轨,本宫自也会让你入得地狱。”
“柳襄知晓。”
“既是知晓,那你便好自为之。出去吧。”
淡漠清冷的嗓音,毫不掩饰的卷着几许威胁,待得这话落下后,凤瑶便兴致缺缺,极是自然的垂了眸,再度将目光凝在了奏折上。
然而,这回柳襄却是不走了。
他静静立在原地,目光径直落在凤瑶面上,待得挣扎半晌,他才薄唇一启,低声道:“还有一事,柳襄想与长公主说说。”
“何事?”
凤瑶头也不抬的问。
柳襄瞳孔微缩,心思幽远,待得再度沉默片刻,低声恭然的道:“皇傅前一刻去柳襄院里了。且此际,皇傅正与坊主在柳襄那里共处。且依柳襄所知,往日坊主便时常提及皇傅的许家家财,一直言道着许家家财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