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之事,再提作何。”
赢易神色稍稍幽远,“只因珍贵,是以才忍不住想提及。当日满宫之中,连母妃对臣弟都并非亲近,独独皇姐你,对臣弟是亲近的,虽会打骂臣弟,但也会给臣弟送伤药,仍也会陪着臣弟。”
“你若要留在这里说这些,本宫,便不奉陪了。”
凤瑶清冷观他,淡漠出声,嗓音一落,不待她反应,便转身朝不远处的帐口行去。
他瞳孔蓦的一缩,“皇姐去哪儿?”
这话入耳,凤瑶倒是反应过来,稍稍驻足朝他望来,“听说,你将此地的六万大军全数挟制了,甚至还不得你允许,连本宫这大旭长公主都不可出得这帐子,甚至在这大旭军营里四处走动。如今你既是来了,便出去朝兵卫们说一声,允本宫可在这军营里四下走动。”
“皇姐要在军营里走动,自是可以。”
凤瑶面色分毫不变,“条件呢?”
赢易眉头一皱,略微稚嫩的面上越发的幽远怅惘,“无条件。皇姐想在这里走动,那便走动便是。臣弟对皇姐,终是不会如皇姐对臣弟那般心狠的。”
这话入耳,凤瑶心生冷嗤,着实是不信他这鬼话。
倘若不心狠,她堂堂的大旭长公主要在自家的营地里走动却还需他赢易的允诺?又倘若不心狠,这赢易,岂会不顾家仇之恨而成大盛的爪牙,甚至还领着她大旭的六万大军为大盛卖命?
这赢易啊,虽为年纪轻轻,但终还是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如今连她姑苏凤瑶都不得不佩服,这赢易,的确是潜力无限,爆发惊人。
便是那颜墨白,此番虽当上了大周帝王,但也是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而这赢易啊,竟在短短一月之内,便已如此突然迅速的崛起了呢。
思绪至此,不知该怒还是恨。
只是正这时,那赢易已转身朝帐子而去,脊背虽挺得笔直,但身形却是萧条清瘦,甚至似是比当初离开大旭京都时还要清瘦。
凤瑶神色微变,心口蓦的激起半缕波澜,却也仅是片刻后,便已全数压下。
她也不再耽搁,继续往前,待出得帐口后,便见赢易正与几名兵卫吩咐,全然解除限令,可让她姑苏凤瑶在全军营行走。
甚至待吩咐完毕后,他还转眸朝凤瑶望来,苍凉讨好的道:“皇姐之意,臣弟已为皇姐达成了。”
凤瑶眼角微挑,目光并不落在他脸上,只道:“谢了。”
这话一落,继续踏步往前,身后再度跟来赢易的脚步,“皇姐去哪儿?”他低声问。
凤瑶不答。
“皇姐若想急着熟悉营地,倒也可不急于这一时。而今天色已晚,不若先用了夜膳再在这营地逛逛,皇姐意下如何?”
他跟在后方,再度出了声。
凤瑶神色微动,终还是停下脚来,回头凝他,“怎么,你如此跟着本宫,是怕本宫跑了?如今此地驻守着六万大军,你还怕困不住本宫?”
这话一出,面上的冷冽与不耐烦之色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猝不及防的怔了怔,却也仅是片刻,朝凤瑶惨然而笑,垂眸下来,孤寂单薄的站定着,“臣弟,仅是想与皇姐一道用膳罢了。”
“不必,本宫此际并无用膳之兴,再者,你也别再跟着本宫,倘若你当真还念及本宫与你往日的情分,那你便最好是收手,随着本宫一道回大旭。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过来寻本宫便是,若是想不通,仍是执意要与大盛卖命,本宫定也会在你出兵攻打大周之前,要你性命。”
说完,不再停留,再度开始缓步往前。
江风烈烈,迎在面上,略微夹杂几许浅浅的鱼腥味道,又许是身上着实穿得薄弱,是以此番行走在冷风里,倒也觉得浑身发凉发寒,似要冻得颤抖一般。
赢易终是不再跟去,整个人仅是静静的立在原地,目光惨然幽远的朝凤瑶望着,凝着,周遭的风也肆意的刮着他的衣袍与墨发,然而他却似全然无觉一般,整个人屹立如石,却又僵然如山。
半晌,立在不远的兵卫终是小心翼翼的过来,站定在赢易身边,犹豫片刻,低低而问:“三皇子,夜膳已是备好,可还要传入长公主寝帐?”
赢易应声回神,清冷幽远的目光朝兵卫落来。
他眼神太冷太冷,森然凛冽,落在兵卫身上,惹得兵卫浑身发寒发虚。兵卫仅是迅速扫他一眼,便不敢多看,急忙僵着动作垂头,不敢言话。
“先不传,待得我皇姐归来,再传。”
赢易默了片刻,低沉无波的出了声,待得嗓音落下,他也不打算回主帐,仅是又折身回了凤瑶的帐子,头也不回的继续道:“让两位副将速入长公主营帐,本皇子有事问他们。”
待得嗓音全数落下,他整个人已踏入了凤瑶的帐子。
兵卫们神色微变,急忙应声,不敢耽搁,随即扭头便走。
偌大浩瀚的曲江,依旧一片寂寂,两岸的重兵依旧是隔江而望,双方皆是警惕十足,并无半点的松懈之意。
风来,在江面荡起了一层层涟漪,而那江水中的鱼腥水汽,便也越发的刮腾上涌。
那药帐,正坐落在江边,凤瑶中途差了一名并未领她过来,待得入得药帐后,周遭凛冽的风才被帐子阻隔,凉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