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女儿,贾敏能不觉得心寒吗?
贾敏垂眸,看着贾母皮肤松弛的老人的手:“母亲这样说,倒让我无地自容了,学问什么的,我可不敢说做得好。他们男儿所学,与我们女子所学又岂能一样?这世道日新月异,这新的知识和学问年年都不同,我当年学的那一套都过时了,便是黛玉,我如今也只叫她跟着学堂的夫子学,有些东西反倒是她回来了教我,我却是不敢给她灌输我的老思想的。更别提皓儿了,我只管他衣食起居,功课学业自有我们老爷管教。我记得二哥的学问做得是极好的,不过是宝玉怕他责骂,太过紧张才会表现得不好,二哥收一收脾气,好好儿跟宝玉说说,他必然肯听的。宝玉才气灵气样样不缺,二哥必然教得好。”
贾母听了贾敏的推托之词,眼泪都不由得收了几分:“政儿和宝玉的关系若能缓和,我何至于如此操心?他们父子便像是那前世有仇一般,我是再不想宝玉步了珠儿后尘的。敏儿,我这个当母亲的,从来不曾求过你什么,宝玉的事情,算我求你,你把宝玉带回去好好儿教导上两年,等他将来成了亲有了出息,又怎么会忘得了你们姑姑姑丈的恩情呢?”
贾母拿生死的话头相逼,贾敏只好道:“母亲这般说,倒让女儿惶恐,若二哥二嫂放心,等宝玉好了,但凡我们老爷休沐,就把宝玉送到我府上,给他瞧瞧功课,讲解一二。”
“如此这般哪里够?这孩子如今走了弯路,必须及时将他掰回来才好。反正我们两家本就是亲戚里道的,你又是他嫡亲的姑母,亲戚家的孩子走亲戚住宿再正常不过,不如你就将他接回去,就住在你们府上。这学堂我也不要他去了,免得在外面结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我只信得过你,这每日里你能盯着他功课,等女婿回来给他检查功课,这日日求学上进,才能最快地将这孩子导回正途!”
贾敏暗叹,这才是贾母的真正目的吧,贾宝玉耽误的年岁实在太多,就算再在官学里读上两年,先不说他会不会日日准时去上课,听不听讲,只怕也学不出什么来,以他目前的水平来说,根本不可能考得上太学,几等的都不可能。而让她把贾宝玉接回去住,他们夫妻担着责任,必然用心教导,先不说有什么成果,光是“林如海悉心教导两年”这个名头,就够洗清贾宝玉如今被损毁的这些名声了。
更别提,贾宝玉若日日能与黛玉相见,贾敏虽信女儿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会喜欢上贾宝玉,但她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贾宝玉又惯来会讨女孩子欢心,虽是腹中草莽但皮相还是很不差的,这黛玉万一懵懵懂懂之时就真与贾宝玉看对了眼呢?难道真要她棒打鸳鸯不成?
就算退一步来讲,黛玉并没有喜欢上贾宝玉,这贾宝玉与黛玉总是日日在一个屋檐下,外人会怎么想?只怕就默认了贾林两家联姻之事了,到时候有意提亲的,只怕也不敢登门了。若到时候再传出点“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话来,只怕也没有哪家愿意棒打鸳鸯来娶个心有所属的媳妇回去。
贾母这是打算一箭双雕啊。
贾敏心寒,把手从贾母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贾母脸色一沉,心道,难道她体面尊贵了一世,临老了,还要用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来?可为了宝玉,哪怕晚节不保,也只能如此了,只可恨贾敏,她疼了她几十年,如今竟连她这个老母亲求她,也这般拿乔。
贾敏却一时没有说话,眼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贾赦夫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贾敏应是不应,与他们大房却是无关的。王熙凤倒是有些不安,虽然她是无心,但这话头貌似还是她引起的——但即便不说,贾母也自有办法提出来,但她还是担心贾敏怪她与贾母串通一气。难怪贾琏说她事事强出头,早晚要吃了亏的。
贾敏与贾赦关系算不上亲密,当年贾代善在世时,曾遗憾贾赦和贾政不能换一换,她虽没有附和,但心中也是这般认可的——只当时不知,贾政也是那种表面端方背地里可以做出豢养外室之事的人。
再看贾政和王夫人,一个脸羞得通红,一个脸气得发白,却都如铁蚌一般紧闭着嘴,没有任何反对贾母的意思,可见他们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即便再不甘心,也被贾母说服了。
贾敏自嘲一笑,道:“母亲既然这般说了,我便当仁不让也就不推辞了。只宝玉如今有伤在身卧床不起,还是二嫂照顾更叫人放心些,且等他伤势好转,能下地活动了,再送来我们府上也不迟。我也好给他安排住处,准备书本笔墨。只到时候若是管教得严格了,宝玉回来哭诉,母亲和二哥二嫂可不要怪我们才是。”
贾敏答应得爽快,贾母反倒愣了一下,才道:“你办事我最是信得过的,宝玉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罚就是了。另外宝玉的住处,你只提供屋子就好,其余摆设花用都我老婆子来出,等下我就安排人与你过去瞧瞧,缺什么回来搬,丫鬟婆子也让宝玉屋里的那些跟着去就是了,免得你还要雇人。”
贾敏见贾母一愣,心底发冷,可见贾母并不是不知道她的要求有多么的不合情理,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愿意的,但贾母还是做了,恐怕也做好了被拒绝也要想方设法达到目的的准备。
“母亲快别提这个,宝玉一个孩子的花用难道我还负担不起?这个我却要跟母亲提一提意见的,宝玉既是习得,可不能再高床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