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在下冒昧……”庞涓踌躇着,魏嵤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着好笑,“先生不消顾虑,往后,先生就是在下心腹肱骨,魏嵤断不会有事欺瞒先生。”
庞涓一愣,近乎妖媚的微笑在他嘴角绽开,“甚好。”他说,“那么,庞涓斗胆请问一句,如今的君夫人,可是公子生母?”
“这个……”魏罃沉吟一下,“我母亲赵姬,于三年前便已经去世了,如今陪伴父王左右的,乃是上卿怀氏之女怀姬。”
“怀姬有子否?”
“有一子,年方十二。还有一女,正是先生刚刚见过的魏姬。”
庞涓不动声色地问,“依公子观之,怀氏如何,怀姬夫人如何,其子女又如何?”
这一回魏罃半天没说话,静静地思考着。庞涓也不催促,只垂眼细玩坐榻上雕饰繁复的花纹。
屋里一炉熏香,悠悠馥郁,淡白的烟在半空织成许多暧昧妖娆的形状。过了许久,魏罃才淡淡开口,“愚见观之,怀氏忠忱刚烈,往往犯言直谏,可惜早亡,我魏国顿失一柱。怀姬柔弱,父王怜惜她,使她朝夕随侍左右。弟弟魏偃,虽只有十二岁,却已可见其秉性非俗,聪明异常,只是每临大事,辄缺乏决断,更兼其仁善近乎迂腐,若侍奉庙堂,辅弼一方,必有大作为,若思图霸于天下……”魏罃似有所待地看向庞涓。
“只怕不可。”庞涓嘴角轻扬,气度间现其自信,竟是美艳不可方物。
魏罃亦笑,却忽而又补一句,“不过,幼弟年纪尚小,不可轻断。或许他以后能渐渐改了,也未可知。”
“魏姬性情古怪,寡言少语,”魏罃说着苦笑起来,“我竟看不透自己的亲妹妹了。”
庞涓嘴角笑意更深,他此时端坐背光处,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妖娆的冷艳,像是暗处开放的毒花,“如此……”
魏罃猜度着他的心思问道,“先生可是要试探于他们吗?”
庞涓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如公子言,怀姬柔弱,其父又早亡,除了君上她已无从依靠。更兼幼子弱女,此时若曲意试探,恐有损公子名声,落个疑母忌弟之嫌。”
魏罃也早反应过来,拱手道,“先生是了,魏罃考虑不周,还企先生见谅。”
庞涓摇摇头,“非也。以公子所处之位,小心着些,别无坏处。只是方今之计,公子不宜太露锋芒,只应韬光养晦,踏实处理好君上交付的一应事情,君上即以监国太子之位付你,心中必然早已属意与你,我们现在做的……”他轻笑一声,“无非是消除意外罢了。”
韬光养晦……庞涓想着,这本是下山时师父赠予自己之策,这一眨眼间,自己便又献给了魏罃,看来这真倒是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奇谋异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