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盛景?

一壁在思想,恰好看见有妇人走过来,羞手羞脚的不敢近前,黛玉会意,于是款款的站起身,上前与两三个村妇殷勤了几句。

原来是见黛玉给水澜打的穗子极好,来请教城里的打法和花样儿,顺便带了布条口袋装的新鲜瓜果,因说:“不过是些玩意儿,供贵人们尝个鲜。其实,要不是王爷来了,这饥荒非闹死人命。”说着,便擦眼抹泪。

黛玉心下叹息,命紫鹃将两包干净的小毛衣裳和瓷坛子抱来,分给了她们,笑道:“姐姐们别嫌弃,本是我和香芋儿在京里带来的衣裳,没穿过三四次,拿回去晾晾,料子全是好的。另外两个小瓮,是我送孩子们吃的蜜饯点心,还有绢布包着的花样子,都是南边儿的样式。”众人推了一回,奈何黛玉坚持,只得收下自去了。

却说两人携手回至屋里,黛玉回头看见案上的笔墨尚未收好,拿起来翻看了一遍,原来是水澜临摹的碑帖,不免也鼓起兴致,向箱中将自己带来的短琴拿出,“仙翁、仙翁”的调上弦,轻抒细腕,素指翻飞,随即抚琴操演起来,一壁悄唱低吟。

水澜在外轻轻掀了帘子进来,自在椅子上坐着静听,甚觉音调清韵柔雅,不复当初的孤切悲戚,不由大为宽慰,思忖着:人道以曲度人,夫人这时心境已改,百样遂意,果然与从前不同,实在可喜可贺。

奏完,水澜不觉拍手而笑,赞道:“夫人好雅的趣味,这两韵合成在一道,不如和我一起吹弹一首。”

黛玉微微笑着,低下头又弹起来,水澜的箫声随即合入,两者犹似一泓清水交融,甚叫人心动神移,绕梁三日不绝也。

一曲终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眼一抬,相视一笑,黛玉脸上的颜色透出了妩媚娇羞的红晕来,真如明珠莹光,荡人心魂。

水澜一看,一阵的心跳耳热,凑上去亲了一口,哑声叹道:“说来奇怪,咱们的香芋头都快三岁了,玉儿还是和未出阁的少女一样,有一种不胜羞怯的风情。”

黛玉埋首在胸膛,听说了不觉笑得肩窝耸动,指尖点一点他的鼻尖:“就你这张嘴会讲话,难怪这里的百姓被忽悠得都不信蝗神了,快把你当活神仙供起来。”

水澜轻笑了一声,拿着她柔软如玉的手握在掌间,说道:“我何尝会说话?陛下可不就后悔当初错委了人。我虽然和他年纪相仿,到底算是他父辈的人,现在一见我倒跟大行皇帝一般。你们真以为他不明白,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就不愿意承认罢了。”

黛玉现在对永庆帝全无好感,听了便冷笑起来,言谈中盈着浓浓的讥诮:“你还替他分辨呢。这不就是过了桥不认人的行径,你是个再不可多得的乖人,对他甚为谦恭,一言一行均谨小慎微,明明比谁都能干,装得睁眼瞎一样,叫人鸣不平!”

水澜含笑摸着她的一头青丝,语气大有深意:“你想想,倘或换做你来当皇帝,一个出身比你高,才干比你好的人杵在眼皮子底下,再怎么谦虚小心,总也看不惯了。”

黛玉思索了一会,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有些个没精打采的,反问:“那若是王爷遇上了,该怎么办?”

“不知道。”水澜叹了口气,忽而正色道:“若换成先皇和上皇,恐怕要杀之后快,我要是想不步后尘,更不能放开手中这点权力。这么说,玉儿可明白了?”

黛玉本就聪明绝顶,如何还能不懂,口内便答应道:“你说的我知晓了。难怪你在折子中只说赐告准假,也不提辞官二字,皇帝又为何不顺势卸了你的官位?一个空壳的王爷身份,更不能兴风作浪方罢。”

水澜把玩着她手里的一只红宝戒指,漫不经心的回说:“夫人不知道,他忌惮的是我手中的羽林卫。”

羽林卫顾名思义,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素为皇城的卫戍部队,本朝的羽林卫多取从军死事之子孙,教以五兵,人数共计有三千人之众,号有以一抵十之能。这支宫廷禁军原本该掌控在皇帝一人手中,但直到上皇那一代,为掣肘当今才把这一支宫廷禁军一分为二,羽林左令在上皇手中,右令在永庆帝这里。

上皇死后,水澜接替掌统羽林禁兵,永庆帝将左令赐予,方便督摄左右。不仅如此,其中设的从三品的将军和录事参军事等,都是他提拔上来的亲信,故而现在的羽林卫,实际掌控人却是水澜,这既是当初永庆帝的失误,也是水澜有所依仗之处。

黛玉点点头儿,因才明白他的深谋远虑,对永庆帝早有防范之心,说道:“你着实的多思多想,把皇帝整个人都看透了。依你瞧,咱们还会在河南府呆多久,方可会京城去呢?”

一句话未说了,忽听外间有人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在窗下问:“请王爷示下:有京里来的打发人传话,让王爷和家眷及早回京,有要事相商。两位官爷急匆匆的,一直问是现在就走,还是等一会儿去。”

水澜默然半晌,往窗外看满目的山鸟归林,暮薄西山,眼光一发的暗沉,轻喟道:“是该变天了。”

永庆七年秋末,廉王回京,此刻京城中正是秋风萧瑟,入眼一片红衰翠减的光景。水澜一回京城,就奉旨入宫去了,留下黛玉由紫鹃等人送至府邸一时忙碌完打扫布置,不由奇怪的问道:“连蝗灾这样的大事,皇帝都没召王爷入京,怎的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意?”

秋晚的声音始终沉静平和,缓缓的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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