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之死(28)
丁二毛随朱成国于夜间光顾过白庄,并不陌生。
“哟。是少数民族兄弟呀,如有冒犯贵民族之处别怪罪我哟。”
“呵呵。不知者不怪,我们出了庄也忘了是回是汉了。来,来,玩几手。”倪瑞轩笑着答。
丁二毛看几位笑容满面,面相也不似恶人,再也移不动步,屁股一歪坐下来。
倪瑞轩盯死他屁股落坐才放了心,他不知那一叉扎的松软部位手感极好就是眼前这副屁股。
丁二毛也不知道扎他一叉的人就坐在身边。
如果俩人同时知道对方会是何种情景?
大家落坐,重新选定王豆豆为庄家。
倪瑞轩又掏出一块大洋递给店老板。
“吴老板,烦你添多几个好菜。来了新朋友,中午借你宝地喝一盅。”
“好。一醉方休。”张喜子说。
丁二毛一看不是穷庄稼汉心里窃喜,面上不露声色,一心想多羸几块大洋。
气氛热烈,连吴老板面色也喝了酒般涨红,几欲下手,又偷眼瞧身后,怕母老虎突然出现,吞几吞口水,最终还是忍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他下楼为这几位客准备中午酒饭。
四个人一边玩一边互道姓名,互叙家底,仅半个时辰便开始称兄道弟了,当然没一个人说真话。
玩到中午时分输羸不大,仍余兴不减。
这时候吴老板已命伙计端来酒菜,王豆豆见了连忙说:“来,来。喝完酒接着玩。”
大家这才弃牌罢手,纷纷起身邀吴老板一同加入。
这顿酒直喝到斜阳西坠,吴老板喝到一半就被他的母老虎揪住耳朵,未尽兴不舍离去自罚一杯才下楼。酒磬菜尽四个人东倒西歪,分在两张铺睡了,丁二毛和王豆豆睡一床。
丁二毛睡的很舒服,梦中见自已在秋千上荡悠,飘飘忽忽无比受用不时配合着畅快的欢叫。直到口渴喉咙要冒烟了,才让秋千停了,四处找水喝,人从睡梦中醒来,睁眼是漆黑一团,依稀记得是睡在别人房里。想起身点灯,晃晃悠悠站不起身,手脚也不听使唤般无法动荡,他很奇怪床会走动。一着急清醒许多,想叫醒几位赌钱的兄弟起床,发觉嘴被堵得严严实实,捆猪一般手脚扎在一起,眼上蒙着黑布。这才感觉出被装在麻袋包里,正让一辆木板车拉着,土路坑洼不平上下颠簸,难怪做梦也荡秋千。他听到驴蹄叩击地面单调的“笃笃”声。
酒完全醒了,汗从毛孔针扎一般渗出来。
丁二毛悲哀的闭上眼睛。心里知道今晚命休矣。死就死在手痒嘴贪,不然也不会和朱秃子混到一块。混到如今明白人生来即是赌。赌无非输、赢二字。羸了喝壶酒,一壶酒喝过了尝到是壶辣水,呛喉咙烧肺。输了喝壶水,快送命时才明白做一个本份人的踏实,如今想喝口水却难如换命。
他干脆把眼闭了等死。
驴车颠簸以下半夜才停下来,近处河水细如低语,远处可闻零星犬吠,正是到了张四皮河滩瓜棚。
终于有人解开袋口绳索,剥粽皮一般把丁二毛从麻袋里褪出来。
解开眼上黑巾,浑黄如水的油灯下果然是中午一起赌钱喝酒的兄弟。
“丁老兄,委屈你了。”王豆豆掏出丁二毛嘴里一块肮脏的擦脚布。仍然把他扔地上,没有解开绳索的意思。
刘少堂踱进来,原本零乱的白发沾水向后抿顺了。倪瑞轩、王豆豆、张喜子一起躬腰说:“老爷。”刘少堂“嗯-”一声,目光犀利如电盯丁二毛浑身汗毛倒立。然后慢吞吞在一张破靠背椅上落坐。如刘少堂一般苍老陈旧的靠背椅不堪重压“哼叽”着连连喘息慢慢平息下来。
丁二毛本能的挣扎几下,手脚缵死结无法挣脱翻了几滚无法坐立,只好卷曲如煮熟了的草虾贴于地面。
“刘家昌现在什么地方。”刘少堂两只老眼在浑黄的油灯下发出绿莹莹的光,如狼似犬,使丁二毛格吱吱打了个寒噤。
“您就是刘老爷吧!我真不知您家大少爷现在那儿,而且这事从头至尾我没参与。师爷只是让我送封信让你们送钱去河神庙赎人,其他事我一概不知。”
“信呢?”刘少堂陡然从破靠背椅上站起来。
“凌晨塞进‘圩屯粮店’门里了”。
刘少堂颓然跌进椅里。陈旧的破椅连同他陈旧的身体在“咔嚓—”声中散了架成了一堆朽木。
倪瑞轩上前搀扶起狼狈不堪的刘少堂,几绺白发垂于额头。
丁二毛无所顾忌哈哈大笑。张四皮上前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大概这脚踢中丁二毛尾骨,皱眉拧目、痛痒难当,屁股夹紧尾骨身子一挺一挺,象春天排卵的蛤蟆。手又够不着抚痛,嘴里“嗬嗬——”呼着,似哭似笑,这才有所收敛。
“信里具体内容是什么?要求什么时间赎人。”刘少堂阴沉的眼睛逼视丁二毛。
“我也不认字的,但听师爷说叫我放心去送信,刘少堂不敢杀你,信中明说了收到钱第二天才放人。”
“叔,这人的话不可信,他是想搅乱我们心智,寻求脱身。”
刘少堂不忍相信真是刘账房两兄弟所为。做为叔对他们一家以及这两个侄儿不薄了啊。究竟缘何要如此对家昌,思绪纷乱如麻,理不出头绪。这是要自己这条老命呀。刘少堂捋了捋飘于额前的白发,心灰暗如耗尽的油灯,盯着丁二毛的眼神失去了莹莹绿光。眼里浮出一层泪影,内心悲哀到了极点。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