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几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倪瑞轩从床上一跃而起,飞身跑上土楼。守夜的民团队员向他报告,外面有叫花子欲搭人梯爬围墙,听到枪声吓回去了。
夜色褪尽,晨曦初现,荒年的春天,万物萧条。
昨夜惊散逃跑的乞丐又蜂拥而来,齐集在圩门外嘈嘈嚷嚷大呼小叫。其中有人高喊索要烧毁他们窝棚的赔偿,倪瑞轩听了哭笑不得。可是越是闭门不出,群丐嚣张气焰越是炽盛。
倪瑞轩此时的心情被叫嚣的乞丐破坏着,他和王豆豆在后院商量如何驱尽乞丐。
“去临河镇求助警察。”王豆豆说。
“我观察了几天,这些叫花子肯定有一个领头的,他不露面,藏在背后指使,窜唆。”王豆豆说。
“派人混进去,找到这个人。”倪瑞轩忧虑地说。
“谁合适?”王豆豆问。
“我想到一个人。”倪瑞轩说。
“谁?”王豆豆驻足询问。
“韭菜花。”倪瑞轩答。
王豆豆点头。
“你去安排,从后门用梯子送出去,小心别被认出来,要冒风险的。”倪瑞轩说。
王豆豆出了土楼,立即去办了。
王寡妇换上破衣烂裳,王豆豆悄悄将她送出围墙。
晌午时分王寡妇回到后门,王豆豆已经守候接应。
“找到了吗?”王豆豆问。
“仅见到一个人远离人群,我看到他将纸条递给身边人,这个人接了纸条后传给人堆中领头叫嚷最凶的那个。”王寡妇说。
“就是他,这人长得什么模样。”王豆豆问。
“看不清,头上盖一顶破斗笠,遮住整张脸,半天时间里自始至终未露脸,他是靠墙坐着,看不出高矮。”
倪瑞轩听了韭菜花的叙述,弄清楚的确是有人暗中操纵,不知道这人的来历,这群乞丐里有多少是他同伙。
倪瑞轩分析这个人不是外地人,也想过朱秃子和刘九刘家文,同样被他否定了。这人是个小角色,也许是过去刘少堂的仇家。
倪瑞轩站在土楼顶端,望着围墙外群丐仍在上窜下跳疯狂叫骂,他沉思良久对王豆豆说:“你带三百块大洋去临河镇,交给赵所长,请求他派警察,今晚咱们演出捉鬼戏。”
王豆豆和王寡妇听了都笑了,知道捉鬼就是要捉领头的叫花子。
王豆豆揣着大洋依旧从后门出去。
后半夜月色隐去,四下里寂静无声,叫骂了一天的乞丐安静下来,连砖缝里的虫子,也止声不叫了。
赵长生带着一队警察将乞丐首领临时搭的简易账篷给围住了,推倒账篷将里面的人全部抓获,手脚缵猪蹄扣,散落的乞丐见有响动,情知情况不妙,蝗虫般消失在野地里。
民团队员点起火把,将几个被绑的人围在当间,火光下见,一个个破衣烂裳、蓬头垢面。
王寡妇盯着几个人左看右睢,摇摇头说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个人。
“你们的首领呢!人在哪?不说出来送你们去坐大牢。”王豆豆威胁说。
躺在地上的乞丐翻着白眼无动于衷。
赵所长解下腰上五指宽牛皮带说。
“先送每人十皮带,只抽脚背脚指,让他们不能行走要饭,饿死在荒郊野地。”赵所长阴沉的说。
几个警察解下皮带走向乞丐。
“别打,别打,我说。”
怕最先挨打,几个乞丐争先恐后抢着要说。
“别抢,一个个说。”赵所长大声喝叱。
乞丐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说:“这几天是有一个陌生人充当我们首领,只是他白天和我们在一起,天一黑就走了。”
“你们不认识怎么聚集在这里闹事?”王豆豆问。
“跟他不认识,他说每天围着小刘圩子有饭吃,他还发给每人十个铜子,所以我们才听他。”
“知道他名字吗?哪里人?”赵长生问。
“不知道,跟他同来的人叫他宝哥。”仍是老乞丐回答。
赵所长与王豆豆对看一眼,心中明白这几个人只是受人唆使,做了替罪羊。
“今天放了你们,明天喝完粥去别处吧,别围在这里闹事。”赵所长示意解了绳索。
几个乞丐手脚松开后,不敢等到明天喝完弱再走,眨眼功夫便无影无踪。
倪瑞轩没有露面,他听完王豆豆的述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刘宝?”倪瑞轩疑惑地说。
“刘宝?”王豆豆听了倪瑞轩说起刘宝,也皱着眉头想。
两人陷入沉思,当目光碰到一起,心里都觉得很有可能。
“派人秘密去周围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刘宝踪影,小心提防他可能还会来报复。再去镇上把这件事告诉家昌和大哥,让大家留心这人,提防他暗地使坏,同时要保密别让吴妈知道,她在刘家做事,也能牵制刘宝不敢来阴招。”倪瑞轩交待完王豆豆,这才觉得踏实了。
第二天清晨,倪瑞轩刚起床,更夫来禀报,他说见到吴妈天没亮夹着包袄出了圩子,往河边去了。
吴妈来到河边,坐在刘少堂坟前,回忆逝去的岁月流下眼泪。
她向刘不堂忏悔不该同意刘宝去偷钱,又没有勇气将刘宝和刘家昌是亲兄弟关系告诉倪瑞轩,这事说出来太丢脸。她没有阻拦刘宝,心想悄悄拿些大洋找个地方安静生活,再不要在刘家抛头露面了,可是,临了却背上盗贼的名声。
当年孙枣花生了刘家昌,产后虚弱,带两个孩子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