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打发仆人来修整屋子了,一应事物俱全,也没有什么不便的。”陆老夫人还是不肯松口。自家又不是没有宅子,拖家带口住在出嫁姑姐的夫家像什么样子。
只有陆夫人,听到婆母拒绝,她好生失望。自从家里没了顶梁的男人,他们这一支已是江河日下。纵然背靠宗族,到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能够借力正得势的卢家,岂不是好事。可是婆母当家作主惯了,她做的决定,容不得她置喙。
卢老夫人知道弟媳是个拿定了主意就不肯改的人,便不再劝,按过这话头不提。转而问起侄孙陆回的学业来。
坐在嫡母裴氏身后的卢云不由竖起了耳朵。
“他只是粗略读了一遍四书而已,这回国子监收学生,正好他年纪也到了,便让他来考一考太学试。若是侥幸,我们这回就要常住长安了。”说起得意的孙子,陆老夫人一向严肃无甚表情变化的脸上也露出柔和的笑来。
其实像是陆家这种门第,要进国子监读书根本就用不着考。
大周的国子监分六学,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又以国子学和太学为上。其中,国子学只收王公贵族,三品大员之后,属于纯贵族学校。
而太学,除了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可以免试入读之外,还广招天下优秀学子,只要能考过入学试,便可以入读。不仅如此,太学还有旬考制度,学生三次旬考不合格,就会被退学,不论贵庶。
因为太学这般制度,学生素质向来不错,成为众多学子首选,就连可以读国子学的优秀子弟,都会选择到太学来读书。当初傅明瑜就是太学生。
每年九月,就是国子监六学统一招生的日子,年龄十四至十九岁之间的学子都可以来报名。时下有一句话“进士不由国子监者,深以为耻”,也就是说哪怕考中了进士,不是国子监出身,也令人羞耻。
如此一来,天下学子莫不以入国子监为荣,其竞争压力可想而知。陆老夫人却说要陆回考试,考的还是最难的太学试,显然是对这个孙子极为自信。
她这个弟媳妇向来如此,有十分好,也要克扣七分,只肯说三分好。她能够吐口这么说,就是有把握了。卢老夫人因笑道,“这倒不错,日后你们在长安,俩家也好走动。”
这倒没错,陆老夫人点头称是。亲戚是越走越亲,不走则远,陆老夫人纵然刻板守礼,这点人情世故还是通的。
正说着,只听外头一阵响动,有侍女笑着来报,“几位郎君来请安了。”
话音刚落,大大小小五个俏郎君,鱼贯走了进来。
当先是年纪大辈分也大的卢昭礼,随后是陆回,跟着是三个小辈的卢道成、卢道昌和卢庆。卢庆最小,只有五岁,被两个堂兄牵着,摇摇摆摆地进来。
几位郎君团团见礼,一顿忙乱,才是厮见完毕各自归坐。
“你们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卢老夫人笑道,“你祖父这就舍得放人了?”
原来陆回来拜见卢老夫人时,半途被正好下班的卢相公劫了去,言道考察一下陆侄孙的棋艺。
卢昭礼笑,“本来是舍不得的,可表弟棋艺过关,祖父不好再考察了。”卢昭礼这时候已换了下午穿的家常衣裳,穿了一件绯色团花长袍,腰束玉带,头戴玉簪,唇红齿白,越显清秀。
他这话一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卢家人都知道,卢相公此生唯一憾事,约莫就是他棋艺太糟糕,明明该是七窍玲珑心,无奈棋艺那一窍死活不通。偏偏他极爱下棋,逮着一个人就要试试人家棋力,可惜常年被虐。卢相公棋品好,干不来耍无赖悔棋的事,也不喜欢人家相让,所以每当遇上高手,卢相公输完三局就撤。这几年,能和他下得难分难解的也只有傅明珠了。
陆回能这么快就来,可见棋力不错。
卢老夫人看看陆回,觉得他真如芝兰玉树一般,再看心爱的外孙女,如明珠熠熠满室生辉,不免心中一动。
晚上在卢老夫人这里摆了饭,为陆家人办了一场洗尘宴。
饭后,上茶,大家闲坐着说话。
隔着绣芙蕖池塘假山石的落地屏风,那边年轻男子的声音朗朗传来。其中一人,声如磬玉,说的话也是风趣。
屏风这边几个小娘子散乱坐着,都忍不住侧耳偷听。
卢道音戳戳傅明珠,让她看卢云。
傅明珠侧脸看去,才发现卢云今晚装扮得格外精心,衣裙雅致,妆容秀丽,她本就是个美人,又正当妙龄,这么一打扮,其实比傅明珠还有看头。毕竟傅明珠年纪小,小笼包子都没有呢。
这时,卢云全部心神都在屏风那头了,眼中春水盈盈。卢家如今只有她的年纪正相当,辈分也合适,她难免多想想自己终身。陆回绝对是个好归属。
傅明珠对卢道音摇摇头,示意不要管。其实卢云这样也是正常反应,古代男女相交的机会少,见得最多的是自家父兄,突然冒出一个俊美出色的小郎君,难免会芳心暗动。
卢道音嘟嘟嘴,陆家表叔那么出色的人物,才不会看上卢云呢。卢道音很不喜欢这个庶出堂姑姑,心眼儿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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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了个陆郎君,每当只有傅明珠和卢云俩人练琴的时候,傅明珠发现卢云的琴音变得绵绵软软,眼角眉梢都是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