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做过的事。”
“好了好了!”李绮筠终于求饶,原本盈满笑意的脸渐渐沉了下来,说道,“终究是做‘过’的事,霑哥哥,我们都不年轻了,再也回不到在家中时的样子。”她轻叹口气,站起身,拿起搭在一旁的披风披在身上。
曹霑也随着她站起身,他情难自禁,揽住李绮筠,轻声唤道:“筠妹妹……”
李绮筠的身子僵住了,她右手轻握成拳,说道:“霑哥哥,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宝哥哥最终娶的是宝姐姐,而黛玉,香消玉殒了……”
曹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这不是结局,一定不是结局……妹妹,你难道看不出,黛玉是你,湘云也是你吗。”
李绮筠苦笑一声,说道:“你写的每一个字,我都懂。可是哥哥,你便是改了这故事的结局,又如何能改得了你已娶妻的事实。你写故事,我看故事,此后你我二人只有神交,这不好吗?”
曹霑即便不舍,却也还是放开了揽着李绮筠的手。李绮筠的眉头动了动,快步离去,头也不回。她推门走进程淮秀闺房的时候,后者正要出门。却听程淮秀说道:“我正要去找你。”她见到李绮筠神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李绮筠的眼睛有些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
程淮秀朱唇轻启,想说什么,终究未说出口。对于李绮筠和曹霑二人而言,她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她将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搭在李绮筠的肩上,说道:“今儿个陪我去外面吃豆腐脑如何?”
李绮筠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抹笑,说道:“好。”
苏州街上的人还不多,程淮秀与李绮筠并肩走着,仿似两道风景,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温柔秀美。距离虎丘不远处,有个豆腐脑摊子,那老板娘约莫有四十岁了,她穿了件浅粉色外衣,梳了髻,风韵犹存。程淮秀和李绮筠二人在一张方木桌旁坐了下来。
那老板娘侧过身子看着程淮秀,问道:“程帮主今儿个要吃什么?”
程淮秀将左臂搁在桌上,同样侧过身看着那老板娘,说道:“老样子,豆腐脑……”
“少放卤吗!”那老板娘快速接道,“来我这儿的,都要多放些卤,只你一个特殊。”
程淮秀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说道:“我特殊了好多年了。”
老板娘道:“可不是,老帮主还在世时,就常带你来我这儿。转眼间,你这个小丫头都成了一帮之主了,我不服老都不成咯。”老板娘叹了一口气,时光流逝,对女人而言总是一件悲伤的事。
程淮秀道:“你不老!陈姨,这么多年,你的样子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
老板娘端着两碗豆腐脑走过来,含着笑说道:“你这小嘴儿几时变得这么甜了!你都多大了,我还能不老?”她将那两碗豆腐脑搁在桌上,便转过身朝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说道,“来喝豆腐脑啊!我这豆腐脑可是苏州城一绝,喝了包您不后悔!”
程淮秀看着老板娘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李绮筠说道:“多少年了,她的词儿从未变过。”
李绮筠轻轻颔首,心中竟有些羡慕。
“老板娘,你这豆腐脑当真是苏州城一绝?”
程淮秀突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真的是那位艾四爷。却见乾隆轻挥折扇,含笑看着那老板娘,景娴站在他身侧,春喜和贾六两人跟在他二人身后。程淮秀淡然一笑,心道,他果然是个有家室的富家子弟。
老板娘道:“我这个人最实在,您要是觉着我这豆腐脑不好吃,砸了我这摊子,我也绝无二话。”
“好大的口气!”乾隆侧过头看着景娴,问道,“咱们试试这‘苏州城一绝’?”
景娴道:“我也正有此意。”
乾隆再抬首时,恰好与程淮秀四目相对,后者嫣然一笑,轻轻颔首。乾隆的那抹笑却僵在了脸上,只一瞬,他便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对着那老板娘说道:“四碗豆腐脑,还有什么特色吃食,都上一些来。”
☆、巧遇(中)
乾隆挑了一张距离程淮秀最远的桌子坐下,他坐的位子恰好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只见程淮秀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搅动碗里的豆腐脑,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轻轻摇头。
李绮筠觉出了她的不妥,问道:“淮秀,你怎么了?”
程淮秀道:“知道了一些事,想要自欺却又不能,有些失落罢了。”
李绮筠心知她不愿明说,也不再问下去。程淮秀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将那勺子搭在碗边。老板娘吩咐小二招呼客人,她自己在程淮秀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戏谑道:“江湖走多了,看不上我这手艺了?”
“当然不是!”程淮秀忙道,“我几次邀你去我那儿,你都不肯。”
老板娘笑道:“你们盐帮太小,哪儿容得下我这尊大佛啊!”
程淮秀也笑了,道:“陈姨,什么时候儿我干不动了,你收我做个徒弟吧。”
老板娘道:“嚯,这我可不敢。我若是真收了你做徒弟,你手底下那帮粗汉子不得拿着刀啊剑啊的来追杀我啊。”
程淮秀道:“他们没那个胆量。”她见李绮筠也放下了勺子,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歪着头看着那老板娘,说道,“今儿个心里有事,糟蹋了你的手艺……”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走到摊子前,拿出一个纸包递给程淮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