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延禧宫。躺在床上的令妃佯装睡着,直至帐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方缓缓睁开双眼。那双丹凤眼中透出了一抹寒光,她不知偷偷在心底想过多少次,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生的太过漂亮,这世上,漂亮的孩子从来都是留不住的,迟早有一日,那孩子会被上苍叫走去陪她的六格格的。她右手轻抚小腹,嘴角微微提起。
乾隆赶到景仁宫时,太医院院使叶之桐早已跪在床前,给五格格请脉。
景娴站在床边凝视着五格格,眼睛眨也不眨。
乾隆走到景娴身边,伸出右臂揽她入怀。
景娴侧过头看了看乾隆,伏到他怀里,呢喃道:“四哥,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
乾隆轻声安慰道:“会没事的,咱们的五格格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他说给景娴听,更像也说给自己听……可是,心里却莫名不安。
叶之桐请完脉后,跪在乾隆和景娴身前,蹙眉说道:“皇上,娘娘,五格格怕是出花了……”
“什么!”景娴身子一震,快步坐到床边,却见五格格肉肉的脸蛋儿上,的确已隐隐现出了红点。景娴呢喃道:“不会的……怎么会……”
乾隆厉声问道:“她才几个月大,如何会染上这恶疾?”
叶之桐回道:“五格格身子弱,许是,许是……”
景娴闭上双眼,拼尽全力抑制着眼中的泪,颤着声音说道:“皇上还是下旨,命皇子皇女们出宫避痘吧。”
“皇后……”乾隆轻唤一声,而后朝着贾六点了点头。
叶之桐斗着胆子说道:“臣请皇上、娘娘回避。”
景娴轻轻抱起躺在床上的女儿,缓缓说道:“皇上,叶太医说得对,您还是离开景仁宫吧。”
乾隆将双手搁在景娴肩上,蹙眉说道:“朕年幼时种过痘,反倒是你……朕守着和安,你去乾清宫等消息可好?”他轻声轻语商量着,却知道,景娴是绝不会离开的。
她果然摇了摇头,右手轻轻摸着和安的脸颊,说道:“孩子,额娘陪着你……你既然能平安来到这世界,这一关,也会闯过去的。”
乾隆轻叹口气,示意叶之桐站起身,而后吩咐道:“煎药去吧,一定要救活朕的五格格。”
叶之桐躬身道:“臣定会竭尽全力。”
却见景娴闭上双眼,两行泪缓缓自她眼角滑了下来。
乾隆吸了吸鼻子,右手抬起,掩住双眼,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对着贾六说道:“去寿康宫,千万拦住太后。”
贾六躬身称‘是’,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春喜开口说道:“娘娘,奴婢抱着小格格吧……”
她正要走近,景娴却道:“你出去,你们都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和缓心绪,说道,“春喜,容嬷嬷近来身子一直不好,你去守着她,别叫她知道这边儿的消息。”
春喜还要再说,却见乾隆摇了摇头,示意她听从景娴的话,而后对着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都去外面儿守着。”一行人行礼过后,鱼贯而出。
乾隆自景娴怀中抱起五格格,看着她粉嫩的脸蛋儿,说道:“阿玛陪着你,你会好起来的。”
景娴再忍不住,掩面而泣。
过了许久,乾隆将五格格安顿在床上,轻抚景娴的背,说道:“相信太医,相信朕……”
景娴抬起头,满脸泪痕,直视着乾隆,说道:“四哥,我们留不住这个女儿了……”
乾隆紧紧将景娴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说道:“留得住……朕是天子,上苍会看顾咱们的女儿。她尚未开口唤朕一声儿阿玛,怎么能走……”他固执地以为,‘上天之子’可以留住这世上的一切,可惜,在死亡面前,‘金口玉言’是那样苍白,苍白的仿佛笑话一般。
景娴伏在乾隆怀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心如刀绞。
☆、早殇
西洋钟的时针指向了八,‘当当当’的响声一下一下敲击进人的心里。天阴的更沉了,却始终不见雨落下来。景仁宫偏殿,春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雕花木门。屋子里,容嬷嬷坐在床上,双目微阖。
春喜走上前去,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嬷嬷累了,就躺下歇一歇。”
容嬷嬷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春喜,微微一笑,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还想着,在我走之前,多给五格格做几件衣裳。”
春喜秀眉微蹙,劝道:“太医不是说了,您是太过操劳,过些天就会好的。”
容嬷嬷将手中淡粉色的小衣裳放在一旁,淡然一笑,说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人会比自个儿更清楚。小春喜,往后的日子,我不在了,你要全心全意侍奉皇后娘娘啊。”
春喜的眼眶渐渐红了,她轻轻握住容嬷嬷的手,说道:“师父……”
容嬷嬷抬起右臂,右手轻抚着春喜的头发,嗔怪道:“小丫头,我不是说过,不许叫我师父……”
春喜扁了扁嘴,固执地唤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好了……”容嬷嬷心中无奈,笑着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叫皇后娘娘给你找个好人家儿,别在宫里待一辈子。”
春喜开口问道:“师父您是……后悔了?”
容嬷嬷苦涩一笑:“我从未悔过……皇后娘娘是在我身前儿长大的,我当她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侍候她一辈子,心甘情愿。可是,你不一样……”她轻轻拍着春喜的手,跟着说道,“年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