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烧过半,他二人相视着坐在床上,竟似新婚一般。
乾隆再难忍耐,欺身上前,吻上程淮秀的樱唇,口中呢喃道:“答应四爷,永远不离开,永远陪在四爷身边……”
程淮秀不忍心欺骗,只得紧紧拥住乾隆,以示回应。欢愉的巅峰,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她自忖此生再难与四爷相见,这夜极尽绽放……
三更天,乾隆侧卧在床上,单手揽着程淮秀,柔声问道:“累吗?”
程淮秀轻摇着头。
乾隆觉出怀中人有些许异样,轻抚她脸庞,竟摸到了泪,忙问道:“四爷弄疼你了?”
又是摇头。
乾隆眉头渐蹙,扶着程淮秀半坐起身,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淮秀搂住乾隆的腰,越搂越紧。
乾隆醒过神来,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朕明白了,你不愿随朕回宫……”
程淮秀扬起头直视着乾隆,目光中蕴着一丝忧愁,她缓缓说道:“四爷,不要忘了淮秀。”
“为什么不随我走?”乾隆不解,“我甚至想好了你的封号,想好了将你安置在哪一宫……这些日子,我直想着要怎样做才算给足了你体面,怎样做才不辱没你盐帮帮主的名头。”他絮絮说着,字字句句饱含情意。
“不辱没我名头?”程淮秀自嘲般笑了,“四爷,我盐帮是黑道!”她一字一顿说道,“假使我入宫,江湖中人会笑我贪慕荣华,天下人会笑四爷贪慕女色,黑白不分……”
乾隆却道:“天下人怎么想又与你我有何相干?”
程淮秀道:“不相干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说得太严重了!”乾隆勉强扯出一丝笑,笑中尽是苦涩,“听四爷的,跟四爷回宫去。你可以继续做帮主,你想做什么四爷都准。”
程淮秀第一次抚上乾隆的脸颊,她拼尽全力将这张脸刻进心里,说道:“淮秀永远不会忘记四爷。”嘴角挂着笑,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砸到乾隆的睡袍上,砸进乾隆心底,生疼生疼。
乾隆紧紧搂住程淮秀,几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若能如此,他们此生此世就再不用分开了……他呢喃着:“四爷不走了,四爷留在盐帮,留在淮秀身边。”
程淮秀哽咽道:“我多希望,四爷只是四爷,哪怕你是商贾,我都会拼尽全力留你下来。可惜,你是皇上……你是皇上,我便再不敢有那个奢望了。”
“淮秀……”乾隆轻吻着她额头,竟也落下泪来。
良久良久,程淮秀吸了吸鼻子,扬头望着乾隆,抬手擦了他眼角的泪,嫣然道:“皇上竟也会流泪。”
乾隆抓住她的双手搁在胸口,道:“皇上也是人,也会心疼,也会不舍……”他眉头渐渐锁紧,道,“你不进宫,会成为千古罪人。”
程淮秀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乾隆又道:“四爷喜欢淮秀,并非说说而已,你我二人不存在逢场作戏。”他温柔笑着,“帮主不愿北上,皇上只好南下。若是朕累了,索性将京城搬了过来,日日守在你身边。”
程淮秀只道他在开玩笑,将头一扬:“皇上可以任性,帮主便不能任性?我自有办法叫你找我不到!”她侧过头去,不再看着乾隆,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却听乾隆道:“朕若是抓了那李绮筠和曹霑,你也不会现身?”
“你!”程淮秀秀眉微挑,问道,“四爷还不曾告诉我,你找曹兄到底有何要紧事?”
乾隆道:“我已经找过他了,不需帮主费心。”
程淮秀板起脸来。
乾隆双手抚上她肩头,说道:“越过你,是怕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皇上是怎样的人’。”
“哦?”程淮秀不禁好奇,问道,“别人口中的皇上究竟是怎样的人?”
乾隆道:“李绮筠是你的知交好友,你不会不知道,当年,是朕下旨抄了李家和曹家。”
程淮秀轻轻颔首,不禁叹道:“好狠的皇上。”
乾隆问道:“你是一帮之主,可觉得朕做的是错……”他心跳加速,很怕自己看错了人。
程淮秀却摇着头道:“苏州织造、巡盐阜使……朝廷上的事淮秀不懂。可淮秀能想得出,下旨除掉三朝元老,必是有非除不可的理由。”
乾隆笑着将她拥入怀中,果然,她是知己……沉默良久,他说道:“朕说过,不碰曹霑一根汗毛,君无戏言。”他又担忧起来,“日后,他们若是在你面前说朕是非……”
程淮秀笑出声儿来:“四爷是淮秀的四爷,旁人眼中的四爷是个怎样的人,与淮秀又有何关系?”
如此犀利的信任让乾隆满心感动,此刻他只恨自己并非江湖中人,不能入帮与她同甘共苦。这样的夜,两人都不愿睡去,只希望天上的那抹黑色能黑一些、再黑一些,永不褪去……只可惜,世上没有这样的法术,天还是亮了。
☆、深谈
晨曦初露,盐帮大院中,乾隆抽出腰间软剑,贯气于剑,剑身顿时挺起。
程淮秀赞叹道:“好功夫!”
乾隆不无得意:“朕幼年时便跟着师父学功夫,晨起练功,从无一日懈怠。”
“哦?”程淮秀眼中却有怀疑,“一日不曾懈怠?”
乾隆脸现尴尬神色:“雨天、雪天……生病的日子不用练功。”
程淮秀笑了,突然冷下脸来,抽剑出鞘,直朝着乾隆刺了过去。
乾隆提剑格挡,戏谑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