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过了半刻钟,轿子落地,外头的全福满面堆笑,捏着嗓子道:“王妃娘娘,到了。”
徐南风收敛神色,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佯作讶异道:“公公,这不是贤妃娘娘的来仪殿?”
全福面色不变,端着佛尘道:“贤妃娘娘病了,皇上特地将她转到了暖和干爽的中荣宫,您进去便可瞧见她了。”
徐南风点点头,搭着八宝的手下了马车。
两人的手心都渗着汗,一触即分。
进了中荣宫,转偏殿,推开红漆雕花的门扇,徐南风领着八宝走了进去,便见堂中漆金的案几后坐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一个是身着龙袍的皇帝,一个则是方脸薄唇,眼神锐利的陌生男人。
徐南风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方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罢。”皇帝往棋盘上按下一枚黑子,便抬了抬眼,朝对面的方脸中年男人道,“秦王,该你了。”
原来,这便是秦王,皇上一心想要靠联姻拉拢的异姓王爷。
徐南风猜到此番皇帝叫她钱来的目的了。
徐南风在原地站了会儿,朝八宝使了个眼色,从她手中接过药盒,试探道:“父皇,听闻母妃病了,儿臣甚是担忧,可否准许儿臣前往探望?”
“嗯,朕看你脸色也不好,身体不适?”
“偶感风寒,不敢向前惊扰陛下。”
秦王如刀的眼神落在徐南风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
皇帝又落下一子,苍老浑浊的嗓音如烟般散开,叫人透不过气来。他道:“贤妃那儿你不必担心,等朕与你商议完事,若是时辰尚早,你还能见上她一面。”
“……商议?”
“老四不听话,朕只能来找你谈谈了。”皇帝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指腹摩挲,挥手道,“你先坐。”
徐南风绷紧嘴角:“儿臣不敢坐。”
“不坐也好,那朕就单刀直入,长话短说了。”皇帝干脆放下棋子,双手按在膝上,正视徐南风道,“如今朝堂的局势,想必你也略知一二。朕到了这把年纪,只有老四尚可依靠。可惜老四虽聪慧,却有两大致命缺陷。”
徐南风问:“哪两大缺陷?”
“一则专宠,感情用事;二则所娶正妻出身寒微,不足以当任太子妃乃至于一国之母。”
这话说得真是直白,八宝都听懂了,不禁肩颤了颤,偷偷向徐南风投去担忧的目光。
徐南风只感觉到一阵阴凉攀爬上背脊,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陛下觉得,儿臣是纪王的缺陷?”
第60章危机
“夏桀裂帛以悦妹喜,幽王烽火以戏诸侯,貂蝉离间以灭董氏,李唐虽盛,亦毁于杨玉环之手,可见古往今来,专宠后妃必酿女祸,儿女情长必崩江山。老四若要坐上大炎的储君之位,需割情断爱,方不至于陷入后宫干政、外戚扰权之险境。”
老皇帝薄唇微动,垂下眼盖住浑浊的眼睛,道:“老四优柔寡断,舍不得断,便只有由朕做这个恶人,替他断了。”
徐南风扯了扯嘴角,稳稳回击:“皇上将诸朝的灭亡归咎于一个女人的头上,未免太过偏颇。您便是不信我,也要信你的儿子!”
“大胆!”皇帝加重了语气,目光尤为锐利,沉声说,“徐氏女,你是在质疑朕?”
秦王也笑了声,对皇帝道:“此女胆色颇大,非池中之物啊。可惜了,竟是出身在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家庭。”
徐南风弯腰垂头,拢袖行了一礼,久久鞠躬不起,声音却是越发铿锵坚定,像是要将心中的闷气一吐为快似的,朗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纪王在前线冲锋陷阵,您这个做父亲的,却趁他不在威胁他的妻母,怕是会寒了他的心。”
“他迟早会明白朕是在为他好,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徐南风,你是个文韬武略俱是在行的好姑娘,但身份着实卑微,又蒙老四专宠,长此以往,朝堂必出动乱,即便不乱,又如何能教文武百官服你?”
“可您嘴中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却在去年秋狩之时执刀浴血,救了您儿子的性命!”
闻言,皇帝有那么一瞬的哑然,随即面上带了几分薄怒。他深吸一口气,在秦王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身来,以高大的身躯逼视她:“若不是念及你对老四的恩情,你认为,朕还会浪费口舌同你商议?徐氏女,太子妃的位置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坐稳的,若无庞大的财势和人脉支撑,你怕是活不过三日,你妹妹徐良媛便是最好的例子。”
徐南风浑身一凛,她想起徐宛茹是如何死的了。
春寒料峭之时,她嫉妒成性,于一个苦寒的夜晚打开了刚生产完的前太子妃的窗扇,致使前太子妃染病卧榻,于上个月初七撒手人寰。
王素心一死,其娘家镇国公一族陷入悲痛和忿恨之中,不出一个月,刘烜承受不住镇国公的几番讥讽和压迫,也积郁成疾,卧病不起,临终前写下遗书,命徐宛茹为其陪葬,九泉之下,方不至于孤独。
纪王出征之前,刘烜的灵柩下葬,徐宛茹亦被宦官绞死,一同陪葬。
所谓树倒猢狲散,张氏一族横行朝野数十年,今朝没落,徐宛茹便是机关算尽,也只落了个含恨绞死的下场。
徐南风又如何不明白,皇帝是在警告她,让她牢记徐宛茹的前车之鉴,莫要去争夺那不属于她的尊荣。
她嗤笑一声:“徐良媛害人害己,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我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