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在外面听到,很快进来伺候。
随着灯盏被点亮,整个寝房立刻亮堂起来。
她在芸娘的服侍下洗漱过,又用了晚膳,精力才彻底恢复过来。
半夏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下去。
芸娘看向楚辞,低低问道,“姑娘可要出去走走消食?”
楚辞摇了摇头,“不必,你随我去药房一趟!”说着,她起身便朝药房走去,芸娘只好跟上。
到药房后,芸娘一面点灯,一面随口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来药房做什么?”
楚辞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小腹,语气有些低沉道,“我想做一些安胎丸。”
芸娘脸色一变。她也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当即明白了楚辞的意思,而后,出言道,“那奴婢陪着姑娘,姑娘有什么要做的,就吩咐奴婢!”
楚辞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分了她一些捣药的活儿。
主仆两人在药房中好一通忙碌,一直到亥时,才将保胎丸做好。
楚辞一次做了十瓶,分装好后,她随身带了一瓶,后又交给芸娘一瓶,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芸娘将药瓶小心妥帖地收藏着,眼中是灼人的光芒。她深深地感觉到,楚辞对她的信任又回来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辜负自己的主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青崖山中,孟璟一直陪着阿芫。
他帮她将王秋生的棺椁带回山中,又帮她将那个男人的尸首入土为安。
阿芫不想离王秋生的青冢太远,他便让侍卫在附近百米处修筑了一座竹楼,供她休憩。
这些日子,越是和她相处,他越是了解她对王秋生的感情——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已经不是十年前属于他的那个心芫了,现在的她,心里眼里都只有王秋生一个。
那个男人活着的时候,她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他的名字,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没有别的存在。
现在他死了,她心里还是只有他的坟。
这一日一日,她宁愿看着他的墓碑,在他坟冢旁翻土种花种草,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可偏偏,他不能离开她。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欠她的。
便是陪她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看着她相思别的男人,过上一辈子,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怨言。
……
这日,京里难得送来飞鸽传书。
韩赭看完后,悄悄地走向他,呈上密信,低声禀道,“王爷,府里传来消息,说是南郡王府又上了一道请封世子妃的折子。”
“是吗?”孟璟反问,同时隐在宽袖中的右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次还是要拦截吗?”韩赭追问。
孟璟眼前浮现出楚辞的脸。他拧眉想了很久,才开口,嗓音发哑,低沉道,“不用。”
她既然这么想嫁,索性就让她嫁罢!
原本就是他抛弃了她,抛弃了他们的孩子。
上一次拦下请封折子,就当他鬼迷心窍。再来一次,他却是做不出。
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在选择了阿芫之后,还屡屡干涉她的生活。这样对她不公平,对阿芫也不公平。
他现在唯一能给她的,就是自由……不管是天涯海角的自由,还是选聘新夫的自由,他都得给她。
韩赭将孟璟的百般抉择看在眼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他紧紧地将密信攥进手中,直到那薄薄的信纸变成齑粉……然后张开手,任那些齑粉飘散在风中。
就像他和楚辞那段短暂的感情。
一百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到了离开的那日,已经快阳春三月。
收拾好行礼后,孟璟去竹楼接阿芫。
阿芫身上穿的还是一身素服,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待嫁新娘的明丽。
孟璟觉得扎眼,但是又说不出让她改变的话。
他伸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地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上车前,阿芫突然停下,她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地用手指比划,“行止哥哥,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一句不,我们的婚约就取消……我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守着王大哥,而你,可以去追你的阿辞……”
孟璟脸色一变,不等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握住她比划的手指,紧紧地攥住。然后看着她,坚定道,“阿芫,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我说爱你便是爱你,说要娶你便是真的要娶你!这辈子我只要你!此心此意坚如磐石,永无转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