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掉了小半块耳朵的瘌痢头咒骂着拉了一只蒲团,捂了头,盘坐着在边上敷伤,余下一众匪辈又熬不过,统统卷土重来,顿眼前尽是白花花一片肉海泪湖,不消几刻,膻麝揉裹、催人欲呕的腥香密气直冲崔嫣鼻腔,虽不忍相看,早已将颈子偏了一边,犹是听到那一阵阵的啪啪淫声,断续不止,正是扭过脖子,忽听得室内中央掀起一阵动静,待一回头,已见那本趴于地上的蓝衣女竟还存着活气儿,不知几时醒转过来,趁众匪淫乐无察,拼了最后劲,捡起起瘌痢头刚刚扔在一边的刀,将那残害过自己的冷冽兵器双手高高举起,顾不得半边胸口汩汩冒血,脸肿色紫,宛如厉鬼,嚎叫一声便猛扑向那仇人,也不晓得是回光返照,亦或怨气太重,劲道竟十分之大,手起刀落,坚硬刀口恰恰一下磕在那匪徒稀疏斑驳的脑壳子上,冷铁锯肉甚是刺耳,呲裂一声,一颗脑袋显出红线中缝,破出红黄相间的脑髓,淋得周边秸草湿了个透。
那瘌痢头根本没料这女子还未死透性,便已双目瞪如铜铃,带着残耳仰面倒下,见了阎王。那蓝衣女又是抬刀剁去,硬将这瘌痢头的脑袋砍成了半槽肉酱,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这女郎摁□去,乱刀砍死。
崔嫣见那蓝衣女子浑身整脸的已看不清模样,一双眼却在一团血污中凝向自己这边,瞳仁发散,并不瞑目,顿身躯一软,默默含泪,甘叫心头怒火滔天,暗自盯了那女郎呓道:你既已血了被残害之耻,就安心了去,我若是能得保这一条命回了彭城,定为你叫屈鸣冤,纵不要面皮,也要跪请青天擒杀这批贼子,蘀咱们雪恨。
那女子目光一闪,已是混浊的玻面眸仁竟是生了几许光亮,似是听到这番话一般,眼角滚出一串泪水,继而咽下最末一口尘世污浊之气,缓缓闭了上去。
崔嫣再不忍继续对着那张脸,将头偏移半寸,却见得方才蓝衣女用来枭瘌痢头首的那把短刀就跌在面前,怕是方才被一伙人拳打脚踢之间摔了出来,顿左右一望,趁无人注意,伸出脚去,将那刀飞快踢到自己身边,又用扯烂的半边裙子盖住。
屈辱之夜格外漫长沉痛,好歹却是挨过,待崔嫣重与沉珠相见,已是后半夜,近天明不过一个时辰。
沉珠见了崔嫣下半身裙衫破烂不堪,除了外头勉强是一围碎布遮挡,里头竟连绣裆都不见了,只当她是受了□,惊惧之中竟添了几分舒怀畅快。
崔嫣来不及予她多解释,继见夜深人静,看管贼子瞌睡小憩,外间群匪玩乐尽兴,又经了一日的疲惫,早已沉沉入眠,身边一干受了惊吓与污辱的女子也是困苦交加,浑沌眠去,此刻正是戒备最最松弛之际,才贴住沉珠,使了眼色。
两人奋力移至角落,避开耳目,隐入黑影荫蔽。崔嫣低头望了一眼贴于肚腹上的短匕,身子超前一倾,将怀中那刀子跌出来,又挪了身子,用粗麻绳绑住的手腾向那刀,握住柄,与沉珠背靠而依,先一点点地划开她腕子上的绳索。
待沉珠脱了枷,崔嫣转了身子背朝她,等她拾起短刀蘀自己解锁,半晌却是等不来动静,再回了头,却见她只是凝住自己,以为她是惧怕逃跑惊动了贼人下场堪忧,低声催促了两回,见她犹不语不动,才急乱小声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方才在里头的情形你没看到,被发现是死,同他们呆在一起迟早也是活不了的……就算是迷了路死在这大山中,也是好过死在他们手中……我们再没这样的机会了,快些,沉珠。”
沉珠喃喃道:“是啊,同这些豺狼在一块儿,确实难活。”说着,竟将那短刀收了回来,揣入怀中,再不去看崔嫣一眼。
崔嫣见得她有撇了自己独离之意,一时惊震,却又不敢弄出声响惊动旁人,只瞪大眼眸盯住她。沉珠也是未料到自己如此狠绝,只怕心软下来,近了崔嫣耳际,冷嗤一声,语气不无恨意:“嫣儿姐,自你晓得了我与少爷之事,你对我难道就不曾有半点厌恶心?”
她已许多日子没曾叫唤过崔嫣一声,这次只当是最后一回。她虽说得简略隐晦,崔嫣却顿时明了个中情形,沉珠非但晓得了甄夫人的打算,还早早对自己埋下千千心结,也果真是个没缝儿的葫芦性,竟半点不曾同自己提及表露,又哪里知道她对甄廷晖有这样深重的占据之欲。可如今这个境况,又怎有时机长篇阐明?只能低低呼道:“沉珠,我对少爷并无半点情谊!”
这话一出,沉珠脸色腾起乌青,似是被激上几分嫉火,本来行径还有些犹豫,此下却利落了好几分,原是温顺柔和的眸中窜出一道失却了常性的冷光,抓起地上碎草残布裹作一团,一把捏了她腮,强行塞入她嘴内,声音极细极碎,却又寒如碎冰粒粒瘆人:“你既是天生好命,那就看老天爷这次还会不会帮你!”言毕便抱好自卫短刀,躬起身子,避开前头睡得东倒西歪的看守贼人,俯腰贴了墙角,悄悄探身隐离。
崔嫣见沉珠狠心离开,偏偏喊不能喊,动亦不能动,只能眼巴巴见她身影殆于融融墨黑,生将自己最后一线脱逃机会亦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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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天光一现,众女由匪人压了上路,细数盘点下,自然发现少了一名,匪首大怒,勒令人沿路去抓,又扬鞭威慑诸女:“这万丈深山,千仞悬崖,遍地的迷墙鬼道,毒虫藤蔓,我看你们这些小贱人一双小脚能跑到哪里去?你们安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