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撵上老四了,剩下老四咋弄?杵在兄弟面前谁稀罕?再说,我和昌理本来就是亲兄弟,他断了后,我当亲弟兄的必须得给他过个儿。族里原本商议好,就定下狗蛋过继,我是还没顾上跟你说。你不愿意狗蛋给杨赵氏当儿,那你说过继谁合适?!你想叫整个杨家湾的人都戳我的脊梁骨吗?!”
王氏没有任何做主的权力,呜呜呜的哭起来。她对族里的决定可不敢说什么,只一味的骂起赵氏和柳银豆,“一门子寡妇,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正经东西!你叫狗蛋去吧,毁了他正好!”
“你满嘴胡扯啥!”杨昌端被王氏气的心里犯堵。赵氏贤德有目共睹,至于柳银豆,轰不掉赶不走,谁也没辙。他对这个小寡妇没什么好感,但是凭良心讲,这么些日子以来,柳银豆颠覆了他以往对她的印象。她是个出色的但绝非以色侍人的女子,如果是个男人,那肯定大有作为,即便是个女子,也超过了杨家湾所有的能人,这一点没法否认。他甚至相信柳银豆品性端正,绝不会想和狗蛋有什么牵扯,虽然他确确实实不喜欢她。
当然,如果狗蛋去了田娃家,能把柳银豆挤走,他更没意见。至于狗蛋会不会和小寡妇有牵扯呢,他因为柳银豆的缘故倒不咋担心。思来想去,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
“狗蛋回你屋里睡觉去。”杨昌端洗了脚,上炕前打发狗蛋出去。
狗蛋对王氏也没多深的感情,他妈对三个哥哥明显比对他好。他想去给婶子当儿,他妈这会儿又哭哭啼啼,不晓得闹啥呢。他心里憋闷,不想待在这个家,只好说,“妈你有啥好伤心的,咱都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去我婶子家,既是她的儿,也是你的儿。”
王氏呜呜咽咽,“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我再讨厌,也不能平白让给旁人。”
杨昌端不耐烦,“行了行了!你平时不待见他,这会儿装起慈母了?”
杨狗蛋见不上爹妈这种僵硬的相处方式,转头出了门,回自己窑屋去。想起他在铁匠铺子里听见别人议论,说,慈安堂的女先生八成要和东家周成成亲了,周东家最近走到哪儿都喜气洋洋的。
他听着不是滋味。虽然柳银豆不会离开杨家的态度他已经确认了好几次。可周成毕竟是个难缠人,柳银豆现在没答应,不表示她以后不答应。
他不想让她嫁给任何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得好好守着才行。
腊月天气冷,滴水成冰。逢五柳银豆休息,不用去医馆,但是也没闲着。十八里铺谭家盯的紧,简直就是步步紧逼,大清早冒着大雪,拍着柳银豆家的院门,“柳先生,柳先生,俺们来接你啦。”
大概好几天都没有去谭家,柳银豆自知这次躲不过,就老老实实坐了马车,一行人去了谭家大院。
谭永年并不在,谭太太周氏见了她就跟见了救星一样,问,“柳先生,快来看看我儿今天怎么样?”
周氏的儿子谭宝至依旧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周围暖着无烟银丝碳,屋子里陈设华丽,却死气沉沉。
柳银豆说,“不怎么样。”
周氏心里急,“那就请柳先生想想办法。”
柳银豆说,“他醒不来我也没办法,不过他身上的烂疮可以先治一治。”
柳银豆坐在床边开了药方,给周氏。“身上这些疮太严重了,至少一个月才能消下去,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醒吧。”
周氏说,“柳先生可不要哄我。”
“你这话我不爱听。我们行医的,能治好自然说能治好,治不好,就说治不好。哄人只会砸我的招牌,还能有啥好处?”柳银豆冷冷道,“你儿子得让人彻夜不眠的盯着。他现在醒来是不可能的。万一抽搐的话,赶紧来杨家湾找我。最起码我还能保证他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睡着。你们要仔细,时时检查他呼吸是否畅通,要是没气儿,那一切都没可能了。”
柳先生说啥就是啥。周氏精明,当然怀疑过。毕竟柳银豆对谭宝至的态度相当恶劣。可是请了其他的大夫,甚至不惜花重金请过州府的御医,得到的结论就是谭宝至已经生无希望,只是在熬日子而已。最起码到了柳银豆这儿,话就说的没那么死。柳先生表情凝重,话还是灵活的,“好好叫他躺着,天天给擦洗身体,确保他皮肤就是现在这个温度和状态,不要变颜色。这样睡上几个月,保不齐哪天就睡醒了。”
周氏这半个月憔悴不少,白发长满头,柳银豆说,“谭太太这是没睡好吧,你也要注意休息,不然就来不及见你儿子睡醒的那一天了。”
周氏唬了一跳,因为柳银豆说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她不敢怠慢,唯有诚恳道,“柳先生,我确实操心我儿,睡不好,可就算睡着了总做噩梦,做......噩梦.....”
柳银豆说,“哦,是这样啊。那你就把心放宽,看能不能睡好。”
周氏又问,“柳先生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睡安稳的?”
柳银豆淡淡道,“有啊,就是安神汤嘛,我给你开几副。能管用最好,要是不管用,说明你这是邪气扰心,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就得去庙里问神求符去。”
周氏苦着脸,点点头,长长叹口气。
银豆冷眼看着,暗笑一声。谭太太做噩梦这毛病,怕是到死都好不了了。
谭家这摊子事情忙完,柳银豆又让人送回去。一路大雪茫茫,地面上积了半尺厚,白的素净。柳银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