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定要生疑的。你盯着阿志养好身子,别的一概甭提,待阿志身子好了再说不迟。”
陈大郎道,“倘三丫头再定了人家儿呢。”
“她本就无父无母,说八字硬些也不是没道理,何况八字这种事,人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这刚退了亲,一时半会儿的定不下来。”陈姑丈自有主张,道,“只管安定了心,也不要再与何念来往,以后是好是歹都凭他自己个儿的本事。”
陈姑丈千万叮嘱,“你记着,与三姑娘说亲的事,你断不要主动提,我也不会主动提。这事儿啊,阿志最急,阿志一急,女人们就急,由女人们来办是最好的。”
陈大郎皆应了。
父子两个商量一番,将事情计划的愈发周祥,便各自歇了去。
陈家父子这一通盘算,当真是除天知地知就是他们父子心知了。
反正,何家是不知道的。
不过,既退了亲事,何家除了何老娘时不时的开茶话会骂一骂王氏外,也恢复了正常。主要是三姑娘绝对没有寻常女孩子被退亲后寻死觅活的事儿,依旧是去绣纺拿活计做,只是自从何老娘何子衿祖孙两个把三太太五婶子这对婆媳捶了一顿后,三姑娘与何琪见面儿便有些尴尬。
倒是陈志,自能行动自如后,又知三姑娘退了亲,便三不五时的来何家,即使三姑娘不见他,他宁可去同何恭一道谈谈书,讲讲学问啥的,也不走。
陈大奶奶实在见不得儿子这一番痴心痴意,与婆婆再三商量着,想去何家提亲。陈大奶奶心下早有准备,同婆婆道,“娘,我不嫌三姑娘出身微寒,出身是没法子的事,要是有法子,谁不愿意去投生在富贵人家。我就喜欢三姑娘能干,明理,是个正经姑娘。我问过阿志他爹了,他也没意见,叫我听娘的。”天知道这几句话陈大奶奶练了多长时间才能一脸真诚的对着陈姑妈说出来,而且,她不是同别人学的,也不是自己想的,她是总结的儿子对三姑娘美德的形容归纳。如今儿子好容易好了,陈大奶奶也顾不得别个,就想着遂了儿子的愿罢了。
她实在不愿在这事儿上纠缠了,她,认命了。
听陈大奶奶说完这番话,陈姑妈并无动容,反是沉默半日,道,“不是我不乐意,阿志的痴心,我能不明白吗?三丫头也的确退了亲,可你觉着,人家愿意么?”尤其陈姑妈细思量过,陈大奶奶一直觉着,三姑娘配不上她儿子。陈姑妈却比长媳想的长远些,三姑娘出身谁都知道,但这丫头差的也就是一个出身了,上进能干明理,就这三条,陈姑妈心里便是乐意的。尤其是在陈大奶奶越发糊涂的时候,一个聪明智慧的长孙媳,哪怕没什么出身,陈姑妈也乐意的。何况,陈志这样喜欢三姑娘。三姑娘不是糊涂人,倘她能再引着阿志上进,这亲事陈姑妈便千可万可的。
只是,三姑娘那模样,真不像对陈志有意的。这也是陈姑妈一直犹豫没对何老娘开口的原因,陈家是有钱了,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爱财。人生在世,没钱是不成的,但,钱也不是就能代表一切。世间总有几个是例外。
一听婆婆这话,陈大奶奶眼睛瞪圆,嗓子吊的老高,如同被掐着脖子的母亲,尖叫,“咱们这样的人家儿,进门儿就做少奶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能不乐意?”
陈姑妈深觉与长媳没有共同语言,将手一挥,道,“也罢,我没意见,你自去问问。只要人家乐意,我亦是乐意的。”
陈大奶奶别具心机,打扮出一番富贵气象后,乘着自家特制的包金镶银镂空雕花卷纱帘的马车就去了何家。
话说进了伏天,天气热的很,午饭都觉着没啥食欲,何子衿便每每早起就煮一锅乌梅汤,晾的凉些后装了罐子往井水里镇着,待晌午后热的时候喝一碗,解暑消热又开胃,何老娘也极爱这酸梅汤,与沈氏道,“你铺子里不是不卖烧饼了么,倒不如熬些这个酸梅汤卖,一准儿有人喜欢。”
沈氏笑,“我跟母亲想到一处去了,阿山媳妇是个闲不住的人,天热不叫她打烧饼,早上还乐意起大早打几个。”
何老娘道,“这家人勤谨。”
沈氏笑,“是。”
何子衿端着半碗浓稠清香的乌梅汤,伸长了小细脖子强调,“我这也是有秘方的啊,没人给出秘方钱的么?”
何老娘将眼一瞥,“家里供你吃供你喝养你白白嫩嫩长这么大,你这个人都是家里的,还要个屁的秘方钱,想钱想疯啦!”
何子衿嘿嘿直乐,“我要了来跟祖母均分。”
何老娘险咬了舌头,强调自己高洁如天山白雪,“我稀罕你这几个钱!”
一家子正欢欢喜喜的喝酸梅汤,陈大奶奶就上门儿了,何子衿也倒了一碗给陈大奶奶,陈大奶奶喝两口,笑赞,“这味儿可真好,止渴生津哪。”
三姑娘素来一见陈大奶奶便躲的,何子衿也寻个给书房送酸梅汤的话儿避了出去,实在陈大奶奶是个奇人。自三姑娘退了亲,陈志时不时的过来就罢了,说好几回,陈志就是铁了那片痴心,也不能把他打走。陈志总来就够心烦的了,陈大奶奶也时不时的要凑热闹,她这人还有一桩好处,脸皮厚。甭管何老娘是不是臭脸,她只管自己笑嘻嘻的过来说话奉承。
如今陈大奶奶又来了,何子衿忙自去寻清静。
陈大奶奶见闲杂人等避退,奉承两句何老娘的好气色后就说起想为长子求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