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把伞了。
外面的雨哗哗而落,叫人厌烦。我把伞拿出来,本不想声张,可折回去路过小沐身边的时候,我一瞥,她并没有伞在身旁。我心里叹了口气,不得已问她:“你现在回去吗?”她有点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又看看手表,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说:“嗯,我是得回去了,回去准备准备午饭。”
“不干脆在楼下买点儿?”我说。
她摇摇头:“在家吃完了,下午再过来。”
“没带伞?”
“哦,没呢……”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那把共用伞。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赶时间,抓紧。”
她连忙起身里草草一拾,跟我下楼。电梯里没别人,但我俩却一前一后站得开开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的小沐似乎想伸手来碰下我的手指。我假意抬手看了看表,提前躲开了。
我跟她共撑一把伞上车,开到地方后,小区门口实在堵得没法进去。时间在这条浆糊一般的道路上分秒流失。我有些心焦,跟她共处的每一个节拍都变得异常难耐。我说:“那我不送你进去了,你自己去吧——把伞拿着。”
她谢过我,撑开伞,带着点儿孤零和凄惶,消失在雨幕里。
第39章
到莫思薇小区的时候,空气里已经开始飘散各家的饭香。不太走运,我没能在小区里面找到合适的车位,停得比较靠口上,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我本也可以给莫思薇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一程。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我看看车窗外的雨帘,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跑步速度,然后拿起后座的灯管和一盒给她家孩子的进口饼干,打开车窗,飞奔而去。
我把外套扯在脑袋上面挡雨,跑了一路,心跟脚步一起噔噔噔噔的,有年头没这么恣肆过了。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雨量,又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所以当我出现在莫思薇家门口,上下已经给淋了个半透。莫思薇打开门,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没打伞吗?”然后连忙进去取了条干毛巾出来,忙不迭地给我擦。我说:“嗨,我原想不过是几步路而已,失算了。”她有些责怪的意味:“本来我也要下楼买酱油,酱油用完了。”她先是给我擦了擦外套上的水珠,然后擦了擦我的头发,最后又要来给我擦脸。我赶紧夺过来,说:“我自己来自己来,你、你下去买酱油吧!”
因为泥水的缘故,我不能跟上回一样直接踩进去了。她给我递了双拖鞋。这男士拖鞋是从鞋柜的深处找出来的,显然长久无人使用。我穿上,还挺适脚,低头换鞋的时候我才发现脚底下踩着的小毯子上还绣着四个暗淡的大字:“欢迎回家”。
莫思薇的儿子李想也在。小男孩自我敲开门的第一刻起就不吭声,两只大大的眼睛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警觉得仿佛一只狸花猫。莫思薇催促他:“快叫叔叔,叫叔叔!”小男孩很倔强,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一愣,不想莫思薇生她儿子的气,于是连忙回答:“我来给你们换灯管。”他妈妈立即补充:“吕叔叔帮了我们忙,我们请他吃饭。”
李想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没有喊我“叔叔”,而是转过头对付自己的作业。我怕莫思薇再跟她儿子起冲突,让她赶紧去忙。我自己则走过去,把饼干放在李想面前的桌子上,对他笑笑。小男孩很有几分傲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我把日光灯管的外包装拆掉,拖过来一张凳子,站上去更换。原来只是灯管本身的质量问题,管架没事,镇流器也是好的,这让我多少有些如释重负。我摘下那根坏掉的灯管,虽然是假冒伪劣的货色,我心里却还有几分感谢它——要不是它,我也没机会再来。因为前不久做了一次,所以这次很轻松很熟练,整个过程中我都有意背对着那面摆放着照片的橱柜。但尽管如此,后颈那里总感觉凉飕飕的。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整个房子都有种重获光明的意味。莫思薇刚好从厨房端菜出来,欢呼了一句。小男孩李想的身子也颤了一下——他就坐在客厅的那张餐桌上写字,整个作业顿时变得异常清晰,这让他大大的眼睛不免一缩,更像只猫了。
我本来还想跟李想再套套近乎,装模作样地去帮他检查作业,他挡也不是,遮也不是。这时候他妈妈说:“吃饭了,作业等会再写。”倒救了他一命,他把书本啪地一合,可理直气壮了。
菜很家常,在灯光下散发着好闻的气息和温柔的轻雾。我们在桌上各据一边,真像一家三口吃饭。这是我曾经对莫思薇憧憬过的场面吗?可我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恰恰相反,内心还有些尴尬。而就在我拿起斟好饮料的酒杯,准备给他们母子俩碰杯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莫思薇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放下酒杯,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她便愣在那里。
我本来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因为怕是她的邻里或是什么熟人。这下我也不由伸着脑袋,看看外边到底是谁。
当我看清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被吓到了。
居然是丫丫。
莫思薇把贴着墙壁的饭桌抽出来,把椅子让给了丫丫,然后自己到里屋拿了一个梳妆台前的小凳,在底下垫两本书坐上。她看着丫丫,用一种讨好的表情说:“真是高兴啊,我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的眼神很仓惶地掠过我,好像在要一个解释,又好像在求救。
我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