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仁和岳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刘浩仁小心地问:“爆炸原因查出来了吗?”岳父端坐在单人沙发里,两条腿无力地平放着,双手交叠握拳放在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听见刘浩仁的问话,他微微摇摇头。刘浩仁只得不再多问,他扶着岳父进了卧室,岳父顺从地躺下后,刘浩仁来到客厅,站在客厅阳台上看着郎宏家的窗户----由于剧烈爆炸,郎宏家窗户上所有玻璃都被震碎了,只剩下被大火烧得漆黑的、残缺不全的窗户框,窗户四周的墙壁也被熏得漆黑。在蓝天、阳光和五彩斑斓的世界的衬托下,黑色的窗洞更是扎眼,一直扎进心里。刘浩仁觉得一阵心痛,赶紧收回目光。幸好,这个房子是把东山的,只有东边的客厅阳台能看见郎宏家,因此,发生爆炸后,郎宏父母家的阳台上一直挡着白纱窗帘。窗帘是柳晔去家具城订做的,郎宏和柳万里去世后,柳晔虽然不再说话,但是,她像郎宏一样懂事、识大体,她默默地、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姥姥、姥爷,只是不说话,心里全有数。所有亲友都认为郎宏的父母和女儿表现出了惊人的坚强,尤其是柳晔,甚至一天学都没耽误上。只是,所有人都明白,如此巨大的悲痛,不在沉默中爆发,并不会在沉默中灭亡,沉静的时间越长,疗愈的希望越小。
刘浩仁告诉岳父、岳母,郎曼怀的是双胞胎,两位老人的脸上泛出了笑容,虽然,只是一瞬,明显看出,这对二老是莫大的安慰。刘浩仁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郎曼的真实状态,只说,郎曼心满意足地养胎呢。知女莫若父母,郎曼现在怎么个矫情法,她父母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们此刻心如死水,经不起半点微澜,宁愿相信美丽的谎言。
傍晚,刘浩仁约了发电厂的王处长和新上任的设备厂长吃饭----生意不能耽误啊。刘浩仁从岳父岳母家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态度蛮横地问:“去哪?”刘浩仁说:“市中心友谊宾馆。”出租车司机仍然态度蛮横地说:“去不了,那太堵!”。平时,刘浩仁常遇到这种情况,加点钱就行,今天,刘浩仁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无名火,非要司机载他去市中心他要去的饭店,平时,圆滑世故、更愿意用钱息事宁人的刘浩仁今天感到空前的压力----在这个家里,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强者了,其他人都需要他照顾。他心火直往上冒,不但要投诉出租车司机,还坐在车上不下去----你不载我,也拉不着别的活。出租车司机无奈只好把他送去市中心他要去的饭店,对面方向的路上果然排着长龙般的车队,亮着红色的车灯。出租车司机看见堵在路上的红色车队,一直唉声叹气,在平时,刘浩仁一定多给几十元车钱,互相留个名片,聊得好的或是刘浩仁觉得日后用得上的,还会加个微信,多个朋友多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今天,刘浩仁没注意出租车司机,一心细数着自己得解决的麻烦事儿。
刘浩仁先到了饭店包房里,刚坐下,油光铮亮的王处长就走了进来,王处长五十多岁,他那日落西山的发际线几乎靠近头顶,辽阔的额头与肥腻圆滚的脸和坠着肥肉的脖子连成一片、闪着油光,直径与肩同宽的球状啤酒肚在衬衣里颤颤巍巍、呼之欲出,让人担心衬衣扣子是否结实。刘浩仁看见王处长,脸上立即堆出热情而谦卑的笑容,赶紧起身迎上去与王处长握手:“哥哥,来来来,坐!”刘浩仁身高一米八二,为了与矮他十公分的王处长平视,他半哈着腰,谦逊有礼。王处长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善于交际、做事干净利落又成熟稳重的刘浩仁,跟刘浩仁做生意当然是因为能够利益最大化,但是,跟这样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吃喝玩乐就把钱赚了,是锦上添花。二人落座,寒暄几句,刘浩仁把话题绕到他最关心的问题上,“今年厂里高层人事变动挺大的?”王处长是老江湖,知道刘浩仁想多了解新任设备厂长的情况,就介绍起这位新任设备厂长:“变动最大的就是这个设备厂长,这个梁厂长四十多岁,是空降到我们厂的----从唐山发电厂调过来的。前几任,都是从底层一点点干上来的。”王处长话没说完,刘浩仁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到包房门口,刘浩仁和王处长二人赶紧起身,走过去迎接发电厂新任设备厂长梁栋。王处长先跟梁栋握手,然后,给他介绍刘浩仁,刘浩仁谦卑有礼、笑容亲切,浅浅弯腰、点头与梁栋握手。梁栋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刘浩仁比他高半个头,刘浩仁的眼光越过梁栋的肩膀,看见包房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浩仁的脸,眼神略带惊讶,二人四目相对,刘浩仁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里有电流通过,胸腔一热,四肢发麻,一股热血涌到脸上,脸“刷”地红了,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两秒钟,刘浩仁立刻收回目光:“这位是?”刘浩仁假装不认识唐倩倩,让梁栋介绍。唐倩倩此刻也恢复了常态,笑容可掬地走到梁栋身边,伸出手跟刘浩仁握手,“你好!”刘浩仁伸出手握了一下唐倩倩的手,他的手潮湿冰凉,她的手永远是温暖的。坐下时,刘浩仁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又把衬衣扣子系上一个以便挡住脖子上的咬痕。梁栋看出了刘浩仁的尴尬,并不以为然,他自己何尝不是为了这样令人窒息的美人倾倒。席间,刘浩仁一直没怎么看唐倩倩,唐倩倩倒是落落大方,负责给三个男人斟酒、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