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这时才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李湛,又看了看李可,慢慢“啊”了一声儿,最终朝李可的方向点点头,说:“嗯。”
李可的疑心登时更重了,向来很好的食欲都深受影响,李湛给他夹菜,他的视线还要顺着筷子尖儿一路溜过去把人打量几番。李湛装作毫无所觉,实则内心大苦,想着等事儿过了要赶紧解释清楚。
“不知道何老板的厨艺怎么样……”李可说。
“我待会儿就回家。”黎容说。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李可立刻忘了自己说的什么,转而去关注黎容:“回家?你家的事儿解决了?”
“应该解决了吧,我爸要做什么事情,他一旦决定了,是容不得人拖半刻的。”黎容说,“这样也好,免得我妈来缠我。”
“所以你是躲你妈的?”李可咬着筷子尖儿看黎容,“你真的很希望他们离婚啊。”
黎容半垂着脑袋,复又抬起来说:“你帮我给学校那边请请假。”
李可满口答应,还说:“让我哥送你回去,外面天气不好,好像要下雨。”
“谢谢。”黎容轻声说。
三人都没什么胃口,粗浅地吃了点东西,李湛便开车把黎容送回白家,李可自己去学校。路上李湛抽空给白缘山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他也没多想,仍开车把人送到家门口。
这是李湛第一次拜访白家,内心只有一个感慨:哦,原来白队住的地方是这样的。黎容才两天没有回来,如今站在自家门口,心情比李湛要复杂得多。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李湛说,“看着你进屋了我再走。”
黎容礼貌道了谢,独身进了大门,越过前庭,走到大门口方才转身朝李湛远远地递了一眼,李湛挥挥手,仍是不动,黎容便把大门打开,走进门里,又转身,才看到李湛上车走了。
白家这会儿静得很,白缘山和白太太都不在,管家似乎也不在,黎容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形,先去楼上洗澡。
他有自己惯用的沐浴露牌子,父子两个都用这种,从未用过旁的,这两天在别人家洗澡时便有些不习惯,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陌生的味道洗掉,洗完才觉得清爽些。他虽在外头待了两天,却跟漂泊在外之类的境况相去甚远,除了没睡好,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但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到底不一样,j-i,ng神首先松懈了,人就惫懒了,仿佛真在外头浪荡了多久似的,只想回到床上好好歇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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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楼下的铃一直在响,先是电话响,当时黎容在洗澡,后来门铃也响起来。黎容起先没打算管,门铃声一直不停,他才意识到屋里并没有别人去应铃,不得不下楼去。一瞧,竟然是李湛,他仿佛有些急切的样子,黎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先接通了通话,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澡,家里没有别人。”
“黎容?你快出来,你爸爸让我送你去学校。”李湛尽量平静地说,“学校老师给你爸爸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你正在关键时期,不能老是请假。”
黎容皱了皱眉,却未曾表示任何疑惑,只说:“我知道了,等一下。”白缘山从来不在意他在学校的考勤,三天两头帮他请假,先时是常常带他出去玩儿,后来则多半因为床事不合。他去给白缘山打电话问这事儿,白缘山很快接了电话,跟李湛说的差不多。若换做以往,黎容肯定二话不说就乖乖顺从了,但这会儿黎容心气也不顺,说:“可是我不想去,我想在家睡觉,不行吗?”
“你的老师很负责任,我们不要让她难做。放学了我去接你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白缘山的声音难得地柔和。
黎容沉默了片刻,说:“没有,我等一下就下去。”
“乖。”
黎容挂了电话,他的头发还是s-hi的,出门前得先把头发吹干了。没等他弄好,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李湛或者白缘山来催他,有些不高兴,谁知接起来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对方听了他说“你好”,立刻问:“是黎容吗?”
黎容耐着性子回答:“是,您哪位?”
“我是你舅舅,大舅舅,我们之前在酒店见过一次,你想起来了吗?”
黎容“哦”了一声儿,仍是客客气气地问:“有事吗?”
黎靖和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急躁:“白先生是不是不在家?我现在去白家接你,你赶紧出来。靖云惹恼了白先生,白先生对她下手了,你不能再待在白家。”
黎容一时没听懂,以为他指的的离婚这件事,紧接着就听他说:“你妈妈,你妈妈她死了!”
你妈妈,你妈妈她死了——
黎容抓着听筒立在那儿,耳朵里听着黎靖和的话,整个人异常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在猜想,正常情况下这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十几年来,白太太这个母亲的角色当得实在失败,甚至黎容有时都会想,白太太当年为什么非要生下他,白太太从未有一天将自己当做他的母亲。黎容觉得白太太自己都是个孩子,到处找人宠着、捧着,没人纵着她的时候她就自己想方设法的,非要过高兴了不可,完全不顾及任何人。黎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白太太这个母亲,她唯一赐给他的好运,就是将他带到了白缘山面前。
然而此刻,冷静了许久,他分明还是感到了一股怅然,无来由的,让他站在自己住了许久的家里,忽然觉得茫然、孤独了起来。
从前带他的保姆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