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其实还蛮好的。
☆、第二十二章疑心
是夜,隆冬时分,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偌大的邺城很快就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积雪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夜很静,静得只能够听见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的声音,绝大多数人家抵不住严寒,早早地进入梦乡,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依旧点着零星的灯火,一家人围着火炉次第而坐。
那些个零零散散的昏黄的光晕透过镂空的木窗照在外面的积雪上,显得四周格外的寂静冷清。北风刮过,卷起地面无数雪花,犹如沙尘般在空中飞扬。
天越发酷冷,雪也下得越发紧凑。青衣男子静静地站在自家的庭院里,透过身后明晃晃的烛光的照耀,看着漫天飞雪,男子一袭单衣着身,背对着烛火而立,修长的身子在火光的照耀下越发高俊挺拔。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倾泻而下,一支白玉簪子松松垮垮地自三千发丝间穿过,却又能够随意地束缚住那些随风飞扬的发丝。
男子负手而立,头微微上扬,似在欣赏那些自漆黑的天空坠落的白雪,姿态雍容闲适,在他身侧两边,遍种树木,此刻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凛冽的寒风毫无节奏,如刀子般来回切割着这个小小的庭院,绕是如此,男子依旧不为所动,仍保持着仰望苍穹的姿势,在风中独自屹立不倒。
很多年前的冬天,在同样的夜晚,大雪如棉絮般不停地自天空洒落,那夜,天空很是黑暗,整个邺城仿佛置身地狱般,让人无端地害怕。那夜的寒风比今晚更加凛冽,只轻轻自身上掠过,就好像被万千利刃割伤般,弄得人浑身是伤。
不过男子印象中最深刻的却并非那酷冷的天气,而是那种富贵温柔乡中流露出来的阴暗残忍,那日夜晚,是高府最热闹的夜晚,明亮的烛光随处可见,照得整座府邸仿若一片灯海,在那种刺人眼球的灯光的照耀下,是一如既往的奢侈糜烂,无数的人聚集在这座庞大的府邸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谈天说地,阿谀奉承声此起彼伏,好不快活。
他是高府的四公子,是最不受这里的人所欢迎的人,他原出生于武将之家,却生就了一副女儿家的面容,不仅如此,他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有疼爱他们的母亲,可他,却是连自己的娘都没见过的另类。府中比他年长的哥哥们自小便以此嘲弄他,比他年小的,稍微懂事的也在大人们的三言两语中对他前倨后恭,连最起码的尊兄之礼都可不屑一顾。就连他自己的父亲也对他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绕是如此,他依旧在一天天的冷言冷语中慢慢成长,惨淡的童年经历让他过早地成熟,他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谈,他勤奋苦学,熟读百家史书,细心研究各类兵书,自小便能够熟练地掌握各种作战要术,他从不愿轻易就放弃,他虽没有娘爱,没有爹疼,却拥有着令人羡慕的高家四公子的身份,至少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饥馁之苦。爹给了他无上的尊荣,他本就该懂得感恩。他自小立志,长大从军为国效力。
只是这条路对他来说似乎太过于艰难。
“高澄,今日我便取了你这狗贼的性命,为民除害。”
男子一身仆人装扮,手持锃亮的菜刀,在众人恍惚之际似一道闪电般奔赴至宴席首座的黑衣男子面前,一脸狠绝,手起刀落,霎时间,鲜血四溅,众人还未回神,那个自他出生以来只见过寥寥几面的被称作为父亲的人,就那样不明所以地死去了。他想不明白,平时一向低声下气的寻常的厨子,为何会有如此勇气来刺杀北齐未来的君主,而且这刺杀的过程还如此顺利。
他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戏一般,冷眼看着众人回神纷纷露出的慌乱的神情,看着无数侍卫手持雪亮的刀子,将那因得手而癫狂大笑的厨子就地□□,看着亲人们伏在父亲的尸首上,失声痛哭,看着离他不远处的,那个因其貌不扬的而被人耻笑的叔叔,一脸冷漠的神情。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他只是梦外人,那些血腥的场面,跟他毫无关系,可是,他却好似梦魇一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当所有的闹剧收场时,从小陪伴他的仆人到处寻找他,最后在角落处最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他,仆人一手拉着魔怔般的他,欲将他带离此地,可他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般,任仆人如何焦急呼喊都不动,他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但看到叔叔那种冷漠的神情后,他突然有些明白,可是,他幼小的心,却如坠寒冰,浑身也冷的直打颤。
手足情,骨肉情,这些在这样的家庭,究竟还有几分存在的意义?他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可是,究竟是怎样残忍的心,才能这样设局残害手足?
他所在的国家,已经开始初露疲态,这个国家,他一直都在尽心守护,可是,一个从内到外,渐渐腐朽的庞大的帝国,仅靠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够挽救?他不知道他还能守护它多久,只是,但凡他有一息尚存,他都会拼命保护它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该走怎样的路,有的人,却是因为童年的遭遇,由此萌发出的信念,不管是怎样的路,都需要人们尽力而为。
李倾城那日留下的撞伤足足养了大半月,她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活脱脱的养膘的模式,入冬以来,她就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