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漴忙道:“你别出来,小心又吹了风。”
那少女轻摇螓首,含笑道:“那位大哥替我输了真气后,我现在好得多啦,不妨的。”
莺七远远地望着她,一时怔了。
月光流泻如水,绕了几绕,曲曲折折地走了一程,前方一处花香幽幽,似是个清净所在。
莺七三步两步,走近了看,却是桃花,三两疏落,栽培得独具匠心。
她啧啧赞叹了两声。
桃花深处,有白衣人悠然而立,微笑道:“林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莺七愣了,也不知是被那人的风姿震慑住,还是被他的神出鬼没吓的。
月色如水,照在他眉目之间,平增柔和之意。他这么一走,仿佛在桃李芳菲里踏歌徐行,令人只觉得时光漫漫。
他凝眸打量她片刻,淡淡道:“姑娘如何愣了?”
莺七回过神来,拨转身就走。
她自负轻功颇拿得出手,小狴跑起来也不逊飞鸟,谁知还没跑出十步,面前衣袂飘飞,白衣似雪,有三两流萤悄然起舞,风里有淡淡的寒意。
白衣人磊磊立于疏竹繁花之间,闲闲道:“还要逃么?”
颇可惜地叹了一声:“姑娘生得一副聪明面孔,又是萧君圭的弟子,怎么脑子却……”他截住话不说了,脸上似笑非笑,这样一张清俊的脸,却只让她觉得可恶至极。
苍天在上,阎罗在下,她这是倒了什么霉,才遇到这么一位大神,逃,逃不了,甩,甩不掉。
好不容易借助慕少主之力逃走,又被他阴魂不散地追到这里。
莺七退后两步,一脸警惕加恐吓:“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日照城城主的府邸!你这样随随便便跑进来,等会儿被家丁看到了,大大不妙。”
霄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终于忍不住嗤的一笑,月光顿然为之黯淡了一瞬。
身后一个淡紫绸衫的美少年转了出来,笑吟吟道:“姑娘,慕府的家丁便再多十倍百倍,这位公子也是来去自如的。”
那熟悉的狐狸似的笑容,赫然是慕漴,慕红药。
是昨天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答应她,帮她逃走的少年。
是今天让小厮吩咐慕敬留下她,好茶好饭招待的少主。
莺七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要回太华山,她对天发誓,宁愿看师兄和小师妹柔萝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江湖真的太复杂,不适合她这种小白混。
慕漴仍是笑嘻嘻的,面对莺七质询的眼光,笑得从容:“姑娘,你可别生气,我和衡兄早就认识,舍妹自幼身患恶疾,近来发病愈来愈频繁了,只有衡兄修习的长生真气才能缓解她的痛苦,在下只有一个妹妹,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莫怪。”
莺七怒道:“他的长生真气能救你妹妹,那你骗我来这作甚?”
慕漴向霄衡一指,笑得更亲切了:“谁叫这位兄台出场费太高,在下实在请不起,将姑娘骗来,他就不能不来啦。”
莺七向霄衡诘问道:“你早知道我和慕漴逃走么?”
后者不动声色,慢条斯理道:“姑娘的江湖经验太浅,昨夜客栈方圆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瞒过在下去。”
莺七恼怒愈甚,扬眉道:“我江湖经验浅不浅,与你何干?”
霄衡见她神色颇为不愉,安慰道:“你此刻知道,其实倒也为时不晚。”
他似强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不过你走在我身边,真的很拉低我的水平。”
莺七哭丧着脸:“既然你觉得我拉低了你的水平,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不如放我回去吧!”
慕漴只道他二人是小情人闹矛盾,见状八卦之魂烧得旺盛,“嗤”的一声笑:“姑娘你别糊涂,我这位衡兄神仙似的品貌,何尝配不……”蓦地瞥见霄衡霜雪似的目光,一句话顿然吞回肚中,嘿嘿地讪笑了两声。
后者从容又雅淡地道:“无妨,好在我本来也没对你的武功智商抱多大希望。”想起什么来似的,禁不住唇角微弯,竟是笑意流荡:“你从来就……”
他话音未落,远远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冰冷无情的霄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啦?”
伴着话语之声,有人踏月而来。
那人是个黑衣女子,腰悬弯刀,赤足如雪,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如血,神色冷淡,容貌却是艳丽不可方物。
她望了望霄衡,目光从莺七身上扫过,莺七只觉一阵寒冷,好像扫过一把冰冷的刀,冷森森的彻骨生寒,心中一阵惧怯,缩在霄衡身后。
霄衡眉头微皱,淡淡道:“水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那女子神色冷若冰霜,声音虽然动听,却好像冻着一块寒冰:“霄衡,找你真是不容易,倘若我若再输给你,就从此再不踏足江湖。”
霄衡叹道:“水姑娘这是何苦?”
那女子沉声道:“此乃水容遥心之所愿,谁也管不了。”
霄衡微一沉吟,向莺七道:“你的小狴,会跑路么?”
莺七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小狴可能干了,跑起来不逊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