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悠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她已经累得几欲虚脱,如今也只是勉力撑着而已, 多说一句话都怕呼吸不上。
她绕过姚绯, 想往电梯的方向去。
不过走出几步,便被身后追上来的人握住了手腕。
姚绯到底是不愿放过她。
“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阮悠停下步子, 突然很想笑, 她缓缓转头, 平静地注视着姚绯, 却道:“你去问他呀。”
她等待几秒,倏尔恍然大悟:“噢, 原来你不敢问啊?”
姚绯面色微僵,滑过一丝慌乱。
阮悠勾了勾嘴角:“我还以为他有多爱你呢……”
“你懂什么!?”姚绯厉声打断她。
“我当然不懂。”阮悠收回嘴角, 语气轻描淡写,“你们之间伟大的爱情, 我怎么会懂呢?”
姚绯突然面露惊疑地看向她, 眼底有迷茫。
“让我猜猜。”阮悠动作艰难地甩开她的手,喘了一口气, 缓声道, “你不会以为,他当初离开是为了你,如今回来也是为了你,甚至连女儿的名字都是为了你取的吧?”
姚绯瞳孔微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面上却依旧强硬。
阮悠看着她的反应,倏地笑了,她抑制不住地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爱自欺欺人呢?难道你不知道江悦姚的母亲叫什么吗?”
姚绯张了张嘴,突然难以开口。
她想起自己和江呈重逢的那一场画展,微微有些后怕。
她从未细想过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只是被相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而他口中又总是不经意地提到自己的女儿,初时听到他女儿的名字,她甚至还暗自高兴了许久,以为,以为……
她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是怎样的,只是尽量不去想,也不去探究,只想把握当下。二人结婚后,她更是刻意逃避他的过去,他过去的一切,包括他的前妻。
而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那个人。
她还以为,他是在顾及自己的感受。
姚绯浑身轻颤着,却不肯在阮悠面前示弱,只冷笑着反驳她:“你胡说什么!?”
阮悠已经撑到了极限,内心的念头却越发坚定,她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完。
“还不愿意醒啊?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声音弱下去,倒真像是在说一个秘密般小心翼翼:“你不知道吧,当年是他主动放弃你的,是他抛弃你离开了……你们伟大的爱情,只是你一个人的白、日、梦。”
说到“梦”时,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上下唇轻轻碰了一下,齿关微颤。
姚绯面色阴沉,胸腔内积攒着滔天的怨气,她发疯似的拍打着阮悠,想要叫她闭嘴。
阮悠再也承受不住,被她推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她连抬手阻拦的力气都不剩。
“住手!快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何嫂又气又心疼地冲上来推开姚绯,将阮悠护在怀里,语带颤抖:“你在发什么疯啊?”
天知道她看见小姐被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多么心疼,听说她们去度假的地方发生了雪崩,小姐差点就回不来了,她急得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往医院跑。到了病房却没见着人,她便一层一层的找,终于找到最顶层,却看见这样令人寒心的一幕。
“你胡说!你胡说!”
姚绯面色狰狞地朝阮悠吼着,手指着她不停打颤。
阮悠沉重地闭上眼,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无论再美丽的人,也有如此丑陋的时候。
何嫂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看着姚绯,轻轻摇着头:“你要是不信,就回去问问那个人,问他当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我在阮家快三十年了,先生那么好的一个人,被误会也不解释,他是心疼你啊!”
“他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好心好意照顾你家人,你就这样对他?!”
姚绯愣愣地摇着头,一步步后退着跌坐在地,她将脸埋在手心里,声音哽咽:“不是的,不是的……”
何嫂默默叹了一声,将阮悠从地上扶起来,二人相携着离开。
她想带阮悠回病房,可阮悠却坚持去手术室门外等着,无奈之下,只有依她。
何嫂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阮悠头靠在她肩上,微微闭着双眼。
“里面……是江家那孩子吧?”何嫂缓声问。
阮悠轻轻点着头。
何嫂轻叹了一声:“小姐,在阮家除了先生,我是最盼着你好的人,原想着,你要是和那孩子不成,我就替你物色一个,怎么着也得让你有个归宿,可眼下……”
她目光微滞:“我从先生还在读书时就来了阮家,一待就是那么多年。先生他是个好人,我看得清楚,他最宝贵的就是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只有你幸福了,他才能瞑目。”
“不要去管那个给你幸福的人是谁,只要记得,先生的愿望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你这样委屈自己,他也会难过的。”
何嫂声音里揉了些哽咽的意味,引得阮悠也是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