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吗?”
方重衣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迟疑问:“我说过这话?”
见亲哥脸色不大好,他仔细地想了想,干咳一声道:“应当是无意说的,做不得数,你别见怪。”
皇上轻笑,倒也是不急不恼,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之前算是两不相欠了,如今你又要顶替,条件呢?”
门口的身影顿了顿,低声说:“听闻东令阁的刺客又有动作?这次我替你全部解决。”
皇上不动声色挑起眉峰,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那些前朝余孽行事阴毒诡谲,屡次作乱,这么多年来折损了无数死士,也未能彻底将他们斩草除根,你竟敢如此轻易夸下海口?
他并不言语,目光悠然望着离去的人,眼角眉梢仍挂着柔和的笑。
方重衣出了暖阁,将房门轻轻合上,顺着走廊径直往大殿方向走。暖阁附近的宫人都被屏退了,他拐过一条短道,踏上楼阁之间的飞廊,才陆续看见些来往的宫女。
“皇上。”路过的宫人见了皇上,纷纷行礼。
方重衣挥手免了,目光一动,又微微停步,问:“考生们可是到了东殿?”
为首的宫女沉稳答:“是,已经齐了。”
他淡淡点头稳步往东边走去,玄底鎏金纹的衣摆翩然扬起,越发衬出清贵优雅的身姿。
从檐廊拐角入了半露天的侧殿,太监宫女们齐齐行礼,其中有一人上前,低着头替他接下氅衣,檐下侍立的宫女无声推开殿门,动作皆是小心谨慎,大气不闻。
殿门内是笔直宽阔的长廊,地上铺绛色菱格纹软毯,寥寥点了几盏灯,光线柔和。殿内烘着炭火,恰到好处的暖意,夹杂玉兰的馨香。
他一路缓行,至正殿右侧的廊道,停下步子。
织雪如意锦的重帘后隐约可看见东殿内一排排金色地砖,明黄灯火倒映在上面,莹然的光轻轻流淌。方重衣轻车熟路,后退一小步,隔着紫檀木镂雕花梁,正好看见在殿上等候的考生。
顺着左列的人群一路扫下去,他的目光在第七的位置骤然停顿,连呼吸都微微一紧。
多日不见,她有些变化,也许是因为场合隆重,穿着正式的深衣。衣襟一丝不苟,添了几分干练感。沉水青的料子稍显厚重,旁人穿着都愣头愣脑的,她却更显明艳绝伦。
在侯府时都穿层层叠叠的雪纱襦裙,缠枝纹的,小团花儿的,拖曳的轻纱总在记忆里摇晃,连同那天迷境中的温香软玉,一道在他的梦里纠缠。
苏棠虽然老老实实低着头,却忍不住四下张望,那双眼睛依旧湛然清亮,骨子里透出的灵动。
看来离开他的这些时日,她一个人还是过得很好,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果然是半点没把他放心上。
方重衣眼中郁色又加重几分,静默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执念似的,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
侍立在廊道两侧的宫人们都有些胆战心惊,不知为何皇上这般不悦,直到奉菜的一队宫女从拐角走来,才冲淡了当下凝重的气氛。
方重衣眼神微动,低眉将乌木托盘上细细扫过,问:“给他们的?”
领头的女官福了福身:“回皇上,是考生们的午食。如意酥,春绿银丝面,瑶柱豆腐汤。”
听是瑶柱,他不易察觉地皱眉,沉声吩咐道:“苏棠的那份撤下,换金玉羹,用枣蜜熬。”
女官一怔,但圣意又岂是她们能妄加揣测的,即刻应声道:“是。”
苏棠站在队列中,眼睛安分地盯着地面,不知为何,她老觉得哪里有一道阴魂不散的黑影静静注视着她,怪渗人的。
听说圣上正在审阅他们的试卷,稍后女官便会安排考生轮流面圣,最后公布名次和具体官职。
但这一“稍后”……便让人等了足足近一个时辰,苏棠住的宅子离皇城十万八千里,卯时天不亮就赶着出门了,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现在看来,中饭也没得吃了。
正在懊丧,她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宫女们从侧廊鱼贯而出,一水的温柔娴静,还端着赏心悦目的瓷碗瓷碟子,看着像是送午饭来的。
一寻思午饭吃的就到了,苏棠内心很是感动,宫女小姐姐们在她眼里也越发柔美可人。
其他宫女率先去布置饭菜,打头的女官笑着和考生们交代了几句,便带领所有人去偏厅用饭。苏棠按捺着喜悦跟去偏厅,不曾想一进门就被浓郁的腥鲜气冲着了。
是瑶柱?她心底一沉。
以前住在兴余村,没什么机会吃海鲜,后来到了侯府才第一次吃到瑶柱粥,结果没想到竟过敏了,脖颈上手臂上全起了红疹,又痒又痛,还发低烧。那几天方重衣似乎很是嫌弃,让她回自己的小卧房去睡觉,好了再出来。
从此苏棠便对瑶柱敬而远之。
偏厅内是排列的红木长桌,每个人的午膳被顺次摆放好,揭了盖子。她路过别人位子时顺便一瞧,果然是瑶柱熬的汤羹。
汤清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