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还想不明白,能差使禁卫的人就那几个大人物,会是谁来了?心中翻来覆去过滤好几遍,也寻思不出答案。
待看清屏风后男子的面容,姜大人登时刹住脚步,他万万没有料到就是最不可能出现的那个人!
姜大人当即摆正了身形,恭恭敬敬鞠躬做长揖。
“老臣不知皇上来此地,怠慢了圣驾,请皇上赎罪!”
第35章 香草糖
听姜大人一口一个“皇上”, 又诚惶诚恐地行这般大礼, 试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段贺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曲秋意身子一颤,手中毛笔掉在画纸上,墨迹糊了一片。考生们则面面相觑, 任谁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场上已经没人有心思画画了,反应迅速的当即跪下, 慢半拍的也随大流纷纷跪下。
偌大的学堂里乌压压拜倒一片, 齐声道:“参见皇上。”
曲秋意苍白的双唇开阖几下, 最终,颓然跪倒在人群里。屏风后那道沉静的影子几乎给人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感, 她瞬间手足僵冷,薄唇紧抿,几乎咬出血来。
段贺文官位低,同样只能行跪礼, 此时手脚膝盖都是软的,也根本站不住。他低着头,双手止不住颤抖,完全不敢相信皇上居然真的来了?!
屏风后的人同姜韬示意苏棠的位置, 平淡道:“姜大人去看看, 她带的画笔究竟合不合试场的规矩,可有违反考纪的行为?”
尽管姜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也只能连连点头:“遵命。”
他走到苏棠的位置,将大大小小的毫笔仔细察验, 考虑到皇上对这位考生似乎格外关注,留意了一眼木碟上的名字,又将那副刚开始铺色的画作扫视了一遍,目光微微停顿。
构图精巧有大局观,笔触也流利,既有女子的细腻灵巧也不失苍劲厚重,完全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之手。
姜大人查验完毕,回身作揖,稳重地开口:“回皇上,苏棠所带之物并未违反任何条规。”
跪在地上的段贺文把头埋得更低,脸上仿佛被扇了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苏棠在长桌边跪着,听见这话全身顿时一松,不真实的虚无感淹没了她,满室灯火浮在眼前,晃得人眼花缭乱。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天降救星了?
庆幸的同时,她又被一种诡异的预感包围,这皇上的声音不太自然,好像被刻意压低了……怎么,怎么听起来和方重衣有点像啊?
苏棠晃了晃脑袋,眼前眼花缭乱的灯火散去。
她心里自我安慰道:世子和皇上是兄弟,还是亲兄弟,嗓音相似也是正常的,说不定连容貌都像。
一声冷笑从屏风后传出:“若朕没记错……段贺文,你同曲秋意的父亲可是同窗好友?倒是一点也不避嫌!”冷玉般嗓音掷地有声,令人胆寒。
段贺文惊得抽气,哆哆嗦嗦道:“臣、臣也不知道这里有相熟之人,臣只是听从宋侍郎的调度来这里监考……对,考务俱是由他来安排的!”
苏棠暗暗嘀咕,这是开始甩锅了?
姜韬为官已有三十载,资历比段贺文深得多,一来二去也大致明白来龙去脉。他心中不免感叹,此时段贺文再推卸责任也无用,他,连同那曲姑娘的父亲,头顶的乌纱帽必定是保不住了,这还是最轻的。今日圣上不知怎么的,尤为震怒,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段贺文横行不法,以权徇私,即日起罢免礼部司务一职。至于考务调度由谁负责,有没有包庇偏袒之嫌……涉及此事的官员一个个排查,不可有半点轻忽。”
皇上身边随行的官员和姜大人齐齐拱手:“是。”
苏棠一动不动跪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真好。
唯一一点遗憾的是……那几只勾线笔坏了,只能将就用别的。她望着被踩烂的笔头,默默叹气。
“笔可是用不成了?”屏风后的影子忽然发话。
苏棠一惊,好半天才意识到皇上是在和她问话,摆正了姿势道:“回皇上,是的,不过用其他笔替代也……也可以。”
那影子并未回应,只是又转向姜韬:“她缺的那些,书院中可有?”
姜大人忙道:“自然,自然,都是常用的画笔,老臣这就差人去取来。”
皇命如天,没转眼功夫,各色毛笔就蹭蹭被送来了。
但苏棠比刚才更头大,这些画笔比她准备的更齐全不说,还都是崭新的,贵了好几个档次,少说也要三十两银子。
“民女用不起啊……”她愁眉苦脸低声碎念,这皇上估计是一时好心,随口一说道,事后八成也忘记了,谁知道书院会不会找她要钱?起码要皇上亲自开口确认这是送的,送的!
那道影子静默着,良久,传出若有似无的低笑。
“无妨。”
苏棠的心宽了一宽,只等皇上开金口说送她了,怎知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