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意思是秋天已经过去了----”胤禟硬着头皮就诗论诗,再不敢有任何其他想法。
“可是噶礼的解释怎么跟你不一样呢?他说,这是诅咒我大清气数已尽,是别有用心----你怎么看?”康熙弯下身子,将脸贴近胤禟的鼻梁,一呼一吸都让他惧怕不已。
“噶礼他……他不懂汉语,他……胡说八道!”事已至此,胤禟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与噶礼的勾结,只得将罪责全都推到噶礼头上,“儿臣有罪,不知道这噶礼胸无点墨,竟冤枉了诚亲王……儿臣、儿臣罪该万死!”
“汗阿玛,九贝勒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那您就不要追究了罢!”胤祉见状,忙跪下来为胤禟求情----昨日康熙回宫,便已从胤祉处要来了《沧州诗集》,并向他说明了噶礼参奏的原委。现在胤禟吓得面无人色,胤祉自然也于心不忍,头一个向康熙求情。
“汗阿玛,儿臣以为诚亲王说得有理,这件事该责罚的人是望文生义的噶礼,九贝勒既然没有恶意,就原谅了他吧!”胤礽见胤祉求情,立刻也跟着为胤禟说项。
“请汗阿玛开恩!”胤禛见状,忙领着其余兄弟一道跪地求情。
“胤禟,既然阿哥们都替你说话,朕就相信你一回。”康熙将诗集搁回桌上,示意阿哥们起身,一脸严肃道,“这件事错在噶礼,但是你也有你的错----知道你错在哪儿么?”
“请……请汗阿玛明示。”胤禟一头雾水,整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只能低头等着康熙的训斥。
“作为一个皇子,你怎么能和封疆大吏相互勾连呢?让他帮你找书,你这是结党营私知道不知道?”康熙轻叹一声,扶了扶胤禟的帽沿道,“噶礼现在这样捕风捉影,不就是想着替你扳倒诚亲王么?他是你福晋的亲戚,他自然想傍着你得到好处。”
“儿臣……儿臣愚钝,请汗阿玛恕罪!”胤禟听得寒毛直竖,除了点头称是外,已经别无选择。
“希望诸位阿哥谨记这个教训,嗣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许与外臣商量,更不许拉帮结派----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朕决不轻饶!”康熙走回宝座前面,扶着黄梨木几案一字一句地说着,掷地有声。
“谨遵皇上教诲!”康熙的一番话语给了几位原本打算笼络人心的阿哥一记当头棒喝,胤禛与胤礽、胤祉等阿哥一样,对康熙心悦诚服。
“谁也没想到,皇上他居然唱这出!”得知康熙在朝堂上的反应,秦道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代谢已随金气尽’,皇上不该暴跳如雷才对吗?”
“汗阿玛他老人家说了,金气就是秋天的意思----你们瞎琢磨,他老人家不这样联想,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胤禟颓废地在圈椅上瘫坐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腹都是委屈,“都说皇上最讨厌别人诅咒自己的江山气数将尽,怎么汗阿玛一点儿都不敏感呢……”
“皇上对这些字眼不敏感,可皇上对结党营私的事看来是万分戒备啊!”秦道然仰头思索了半晌,忽然茅塞顿开,“咱们错就错在不该通过噶礼的奏折举报此事,不该暴露咱们与噶礼的联系----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您的意思是----”尽管秦道然的主意让胤禟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仍旧是胤禟如今唯一的指望----他觉得自己似乎马上就要跌入万丈深渊了,即使秦道然是一根摇摇欲坠的枯木,他仍旧要不顾一切地拼命抓住。
“您这次虽然吃了大亏,可看起来皇上还是肯给你一个机会的----噶礼是个不学无术的,肚子里头没多少墨水,这谁都知道。所以咱们大可以说他是不知者无畏,把您摘得干干净净。从此以后,这也就给咱们提了个醒儿。”秦道然虽然很有些挫败感,但好在胤禟毕竟是康熙的儿子,总得给足了改过自新的机会,“今后咱们无论做什么,即使是通过外头的人帮忙,那也得是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办了。”
“那依您的意思……噶礼还得接着用?”胤禟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戏了,听到“把事情办了”一句,胤禟的眼睛忽然有了一抹神采。
“当然得接着用----这事儿说起来倒也是可大可小的,现在看起来皇上到底还是顾念您,不过借此事敲打敲打您罢了!”秦道然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皇上并不是不在意那些诗句里的字眼,只是跟这些文人的讽刺文字比起来,结党营私这事儿更让他头痛。”
“所以……咱们今后只要稍加注意,不明着和噶礼来往,扳倒老三他们还有希望?”胤禟见秦道然点头,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今日这一跤虽然把他摔得鼻青脸肿,但是只要康熙没有把他一棍子打死,他的未来就不是一片黑暗。
“不过,如今看来咱们确实得好好蛰伏一段日子了……包括噶礼,起码这些日子咱们得冷静下来不急不躁,最好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秦道然向胤禟作揖,宽慰他道,“若是皇上有了其他的事情要操心,久而久之也就会把这段插曲放下的,如果将来您建功立业,一切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