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谢皇上恩典!”曹寅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起身谢恩时险些把桌上的缠枝纹青花瓷盏碰碎了。
“舅舅您怎么来了?”自打在杭州惹事后,胤俄便被康熙着人严加看管软禁起来,今日看着一大桌酒馔亦没有食欲,阿灵阿的突然造访却令他眼前一亮,“莫非……汗阿玛允许我出去了?!”
“八阿哥啊八阿哥,您……您叫奴才说您什么好哇!”阿灵阿摇摇头,一脸无奈道,“您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贝勒的样子----”
“舅舅,现在您说这些干什么,关键是怎么让您外甥出去要紧啊!”胤俄拉着阿灵阿的手走向八仙桌前,替他斟满一杯酒道,“您吃好喝好,我可只望着您呢!”
“现在倒是有个法子让您离开这儿,您听是不听?”阿灵阿显然根本没有食欲,只严肃地望着胤俄道。
“听!当然听----您说!”胤俄竖起耳朵,弯下身子凑近阿灵阿的嘴唇。
“太医院来消息说,贵妃娘娘身子又不好了----明日皇上不去明孝陵了,要先去探望当年养育过他的孙嬷嬷。您明日跟皇上说要回去照顾贵妃娘娘,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每一次收到和卓身体转差的消息,对阿灵阿而言都是一次煎熬,但这次他竟难得有一丝庆幸之感,觉得和卓病得很是时候。
“明白了,多谢舅舅指点!”胤俄对和卓生病的事已经近乎麻木了,但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不免产生了一点点孝敬母亲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和卓简直是自己的大恩人了。
“孙嬷嬷不必多礼----您是自家老人!”翌日康熙与佟懿儿在曹寅、噶礼的陪同下到孙氏的住处探望,孙氏出来迎时,康熙在她跪地请安前将她扶住了,转头向曹寅、噶礼道,“咱仨一块儿向老人家磕个头吧!谢谢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曹寅还没来得及劝阻,康熙便已经跪下了,曹寅与噶礼亦只能跟着行礼。
也许天下人很难明白康熙为何要这样做,但目睹一切的佟懿儿知道,这是幼失怙恃的康熙发自内心的渴望。
“皇上……您起来吧,奴才……奴才担不起啊!”孙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泪眼模糊地扶住康熙的手臂,浑身都在颤抖。
“您担得起,要是当年没有您的照顾,就没有今日的朕了!”康熙缓缓起身,将孙氏扶进屋内坐下,“看到您身子现在还硬朗,朕就放心了----子清,拿纸笔来!”
曹寅一听便知道是康熙要赐御笔,赶忙与手下一同忙碌起来,噶礼亦开始帮忙收拾书桌,研磨墨汁。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见康熙走到几案前,提笔写下“萱瑞堂”三个大字,又盖上“康熙宸翰”的印章,众人皆惊叹不已。
“子清啊,你着人将这字刻在匾上,今后老太太的住处就有名字了!”康熙给许多大臣都赐过字,但这样给一个老妇人赐字却是尚属首次,内包括噶礼在内的众人皆向曹寅投去歆羨的目光,弄得曹寅很不自在。
“不知奴才可否为奴才的养母也讨个恩典?”噶礼灵机一动,忽然站出来腆着脸提议道,“奴才的额涅待奴才如亲子一般,十几年含辛茹苦,奴才想起来就不免坠泪了。”
见噶礼这般恳切,康熙亦欣然题写“松鹤延年”四字送给噶礼之母,噶礼见康熙对自己几乎有求必应,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第189章 只合江南老
“草民佟世南恭请皇上圣安, 皇后娘娘万福!”祭拜明孝陵完毕,康熙听曹寅奏报称佟国器已病危,当即决定翌日即往僻园探视。已辞官在家照顾父亲的佟世南在府院门前迎驾, 心情十分激动。
“世南兄平身吧,今日是微服, 不必拘礼----佟中丞他……”见佟世南脸色阴沉了下去, 康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跟着佟世南进入园内佟国器的住所。
“佟中丞, 您躺着歇息吧,不必请安了!”浓烈的中草药味扑鼻而来, 康熙见年逾九旬的佟国器竭力想要起身行礼, 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他温柔道,“您是朕和皇后的恩人,该是咱们谢您才是啊!”
“胤祥, 快给佟中丞磕个头!”佟懿儿朝身后的胤祥招了招手, 将他引导佟国器跟前介绍道, “堂伯,这是当年在您府上出生的十三阿哥,已经长大成人了!”
“祝佟中丞寿比南山!”胤祥总听佟懿儿说起的这位“恩人”, 今日终于得见, 他却已经病入膏肓, 胤祥心中不免深感遗憾。
“梅……梅岑, 快把十三阿哥扶起来……咱们、咱们担不起呀!”佟国器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面前康熙与佟懿儿这一家和和美美的景象, 让气若游丝的佟国器不免流下欣慰的泪水。
“十三阿哥请起来坐下吧!”佟世南将胤祥扶起安置在一只黄梨木杌子上坐了,又引侍女奉上新烹制的碧螺春给众人品尝,“这是用今年年初的雪水烹煮的,不知皇上、皇后娘娘和阿哥公主们可还喝得惯。”
“世南兄不必客气,好茶叶宫里有的是,今儿是特意来探望老人家,和老人家说说话。”康熙将茶盏搁在凭几上,搓了搓手望向佟国器道,“中丞这僻园还真是风水宝地啊,朕是真羡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