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姐姐能这么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过去和卓一度以为倘若自己的姐姐和荣妃结成亲家,荣妃必定会多跟自己亲近,可是近几年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才发现荣妃并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去蒙古。如今荣妃能说出自己“头发长见识短”的话来,一切尚有转机----等荣宪公主去了巴林部,在婆婆伊尔哈的指点下有了实实在在的权力,荣妃总会慢慢向和卓这边靠拢的----在和卓看来,世上没有人能够抗拒权力的诱惑。
“既然荣妃姐姐有这样的心思,那么等皇上回宫之后咱们便着手操办荣宪公主回蒙古的事儿吧!”佟懿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推进得如此顺利----想来也是噶尔丹的退兵与多伦会盟的成功给了荣妃信心,一个胜利在望的事实,胜过佟懿儿挖空心思组织的一切语言,“到时候荣妃姐姐有什么需求就跟贵妃商量着办,劳烦和卓妹妹在这件事上多费心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越俎代庖,抢了皇后娘娘的权责啊----”这件事是和卓盼了许久,且愿意亲自操持的,但如今佟懿儿真的把这件事交付与她,她倒假意客气起来,“论亲疏关系,臣妾倒是该搭把手,可是最后拿主意还得是皇后娘娘,臣妾不敢擅专。”
“和卓妹妹办事,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佟懿儿知道自去年胤俄找人代笔的事发生之后,和卓的心情一直都陷在低谷。现在荣宪公主预备回到巴林,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于再办一次婚礼了,让和卓操办这件事,也是让她挽回颜面的一个最佳方案,“何况这事儿本身又与和卓妹妹的娘家有关,国事也是家事,相信妹妹一定会比我更尽心。”
“娘娘这样说,倒真让臣妾倍感惭愧了……”佟懿儿这一通夸赞,自然让和卓脸红心跳一阵窃喜,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佟懿儿笼络人心的本事,“臣妾唯有尽心竭力,不辜负皇后娘娘一番期待。”
数日之后,康熙得胜还朝,佟懿儿率领妃嫔、皇子等在东华门恭迎圣驾,一时盛况非凡。
“朕这些日子在外头,折子看得少,刚看了工部衙门的一份折子,一时拿不定主意----你也替朕参谋参谋!”都说小别胜新婚,康熙与佟懿儿虽然分别了不到一个月,二人却已是十分想念,这期间光是鱼雁传书就有不下十次。现在康熙好不容易回来,自然第一时间便要召佟懿儿往乾清宫侍奉文墨,迅速地浏览完一份奏章,康熙摆摆手示意佟懿儿停下手中正研磨的御墨,将折子递与她看。
佟懿儿将墨搁在松花砚台旁,双手接过那本奏章捧读一番,方才知道这是工部奏请修葺古北口段倾颓长城城墙的折子,熟读康熙朝历史的佟懿儿当然知道康熙心中所想,不由会心一笑。
“你笑什么?”康熙见佟懿儿笑靥如花,伸手轻轻挽住她的细腰让她坐于膝上咬着她的耳朵道,“可是有回复的主意了?”
“这本折子的收贮日期是三月二十日,那会子您还没去会盟呢!”佟懿儿将奏折仔细叠好搁回御案,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康熙一眼,“您故意等从蒙古回来才拿出这本奏折,您的回复早已经烂熟于心了,何故还要来问懿儿一遭?”
“朕就知道瞒不过你!”佟懿儿的聪敏劲儿是康熙喜欢的,他更喜欢她对自己的每一次懂得,每一次的心有灵犀。他吻了吻佟懿儿粉嫩水灵的薄唇,低声道,“可是朕偏想听你说,因为只有朕有这个资格。”
“这长城是始皇帝修筑的,最初就是为了防止匈奴侵扰,后来汉、唐、宋也常常修理,但是该有边患还是会有,一个石头垒筑的长城根本防不住马背上的那些男人。”佟懿儿看着康熙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道,“那明朝的朱祁镇甚至让瓦剌人给俘虏了,可见长城根本靠不住,关键得看有没有‘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人。”
“说得好啊!”佟懿儿说的每一个字亦是康熙心中所想,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与其劳民伤财修筑什么劳什子长城,不如费些心思用自个儿的真本事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挡在外面。依朕看来,光有‘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武夫是不够的,要想减少战争,咱还得靠心术,靠谋略。”
“您这回不就是不动一兵一卒解决了喀尔喀的内部纷争么,所以也才有底气说出‘不修长城’的话儿来吧!”佟懿儿从前还是童佳意的时候也曾去过几次八达岭长城,还与“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石碑合过影----在童佳意所处的二十一世纪,冷兵器时代还能有点防御作用的长城显然已经只能是个摆设,作为一个旅游健身的文物景点存在了。但是对十七世纪的康熙而言,抛弃长城这样的思想的的确确可以说是非常“前卫”了。
“是啊----”听佟懿儿这样说,康熙不由笑着叹了一口气,“当年朕每年围猎,那帮汉族大学士总觉得不理解,总是上折子劝朕少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其实朕每年出去狩猎压根花不了多少银子,也把八旗劲旅的精神头提上去了,现在那些大学士见到实际的效果,再也没有人提反对意见了。从那时候起朕就明白,如果想要力排众议,必须做出个成果来让大家心服口服,光凭自己是一国之君的权威去强人所难,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