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而结实的怀抱稍微缓解了徐行的疼痛,他努力放松自己,尽量把感官全部集中到与苏澈难得的亲密接触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缝合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医生抹抹额头,松了口气,她把伤处重新包扎好,开了两盒消炎药,“回去之后建议你再去大医院检查一下,伤口一定不能碰水,消炎药一天三次。”
“谢谢。”苏澈接过药,“一共多少钱?”
“收你两百吧。”医生说。
苏澈拿出钱包交了钱。
“你们是过来这边旅游的吧?”医生喝了口水,“去拍梨花的?”
徐行点点头,“是啊,那片梨花很漂亮。”
“可惜都让私人老板占去了。”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那你们带了相机吧,单反?”
徐行正想说话,苏澈已经抢先说道:“您有什么事吗?”
“那我就直说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村比较偏,当然也穷,村里能干活的人全部都出去外面打工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我作为村支书的女儿,也是没办法才选择回来,否则这个卫生站就废掉了。不过,既然选择了,我也不后悔。只是村里的老人们日子过得太苦了,腰都直不起来还要下地干活。”医生看着他们,诚恳的说,“我想请你们为村里的老人分别拍一张照片,也算是他们活了一辈子的留念吧。”
徐行看向苏澈。如果真要拍照的话,就得他出马了。
苏澈沉思了一会,问:“我朋友的手还有没有大碍?是否需要立即去大医院?”
“已经缝合好了,基本没什么问题,去大医院再看看只是更放心一些。”医生说。
“那行,我们答应你。”苏澈点点头,“不过现在有点晚了,光线不好,需要等明天再拍。”
“太感谢你们了!”医生笑着说,“今晚可以在我家住,我现在就回家做饭去。”
“不用麻烦了,我们有地方住。明天在哪里拍?”苏澈问。
“这样啊……那行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医生收起笑容,“明天我让我爸在村委的院子里布置一下,那边光线好。村委就在卫生站过去一点。”
“行,那明天早上8点我们准时到那。”苏澈说。
从卫生站出来,天已经全黑了。村子里黑漆漆的,隐约几盏昏暗的灯光在广袤的漆黑中丝毫不起作用。
苏澈脱下外套披到徐行身上,转身朝车子走去。
“哎!我们今晚是准备在车里过夜么?”徐行跟在后面问。
“不用,我后备箱里有帐篷和睡袋。”苏澈说。
帐篷睡袋这些东西,是他后备箱的常客,只是好久没派上用场了。
苏澈很快翻出了帐篷,往旁边空地上一扔,就算搭好了。他铺上防潮垫,再放上睡袋,勉强睡一晚没什么问题。
只是……当初为了跟沈长安寻求刺激,特地买的双人睡袋,还是加小版那种。
就他跟徐行两人的体型,睡进去基本就得r_ou_贴r_ou_了。
徐行也看到了睡袋,在他开口前先说道:“你可别说你到车里对付一晚,现在夜里温度这么低,过一夜肯定得着凉,到时候我一个病号还得照顾另一个病号,多蛋疼啊。而且明天拍照还得靠你。所以,要么我们一起睡帐篷,要么我睡车上,你选吧。”
苏澈看了他一会,说:“谁说要睡车上了?我是想说,你睡右边。”
徐行嘿嘿干笑两声,然后从包里翻出一瓶水,递给苏澈,“帮我拧开,我吃药。”
苏澈拧开水,打开药盒拿出药给他。吃过药,徐行又找出几块饼干和巧克力。两人快速的把晚餐解决掉。
乡下的夜空显得辽远而高旷。
还没到夏天,无法看到璀璨星空的盛况,只有天边稀稀拉拉的几粒星光。
徐行躺在睡袋里,头放在帐篷外面,右胳膊为了与睡袋留出足够的间隙,他基本睡到了中间位置,与苏澈紧紧挨着。
他把脸往左边侧了侧,就能看到黑影里苏澈的侧脸,依旧是锋利的线条。
苏澈小声的咳了下,他赶紧回正脑袋,继续望着夜空。
过了会,苏澈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行……我问你,如果今天那个女孩情况比当时更危急,你会牺牲自己去救她吗?”
会救吗?
徐行在心里轻声问自己。
会像妈妈那样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当时还年幼的他目睹了妈妈舍己救人的经过,从那之后,他意识到生命的可贵,每一个生命都不应该轻易放弃。
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不顾一切的勇气,他变得胆怯而谨慎。
今天他之所以拼命去救人,哪怕最后受了不算太轻的伤,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一切尚在他可掌控的范围。
而一旦超过了这个范围呢?
他常常觉得自己的这种心理充满矛盾,就像一个悖理指使着他的行为。最后他习惯于这样安慰自己:自己的命,理应也属于“每一个生命"范畴里的吧?
苏澈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如果,是你爱的人呢?你会为了他付出生命吗?”
爱的人?难道他说的是他男朋友吗?
徐行想了想,慢慢说:“我不知道……从没发生过的事谁说的准?只有当真正面临选择时,才知道自己的心会怎么选。”
苏澈接下来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夜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