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清道:“来的时候听人说你俩回来了,就过来瞧瞧,事情如何了?衙门怎么说?”
“下葬了,撞的人赔了银子暂时关押了,处刑的结果还未下来,过几日还要开堂。”李往之如是说道。
王唯清点点头道:“飞来横祸总不由人,多节哀才是。”
“多谢了,对了,青山怕是要晚两日复堂,他还未醒,你先进来吧,我去叫他出来。”李往之说罢正要回身,王唯清快手拽住了对方。
“别,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等会上堂就要回去了,你就和他说我知道了,有事等他回来再说,不急于一时。”
“好罢,等放了堂他该是要去找你,你们到时候再说。”李往之想了下便作罢了,他扭过头朝屋内的望了一眼,又回来同王唯清说:“我听说要征兵了?”
“现在只是传着,告示还没贴出来,不过卫军已经从京里出发了,过几日估计就有消息了。”王唯清前几天收了从京中寄来的信件,里面多多少少提到了些。
李往之听了顿了片刻,随后道:“又要打仗了。”
王唯清笑道:“这几年不太平,不过世道总是你争我夺的,不稀奇……你这是担心?”
“是阿瑾,若是征兵的年纪压下来了,阿瑾就不好说了。”李往之道。
“他那个侄儿我见过……”王唯清听到李往之提到徐青山的侄儿,脑海中便现出模样来。
“是有十来岁了吧,这会不是该在学堂里待着么?”
“去年出来了,往后的打算还没看好,模样挺大的,只是心性看着还是小。”
“青山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做了先生吧。”王唯清听完李往之的话,瞬间就将徐青山的侄儿和徐青山作了比较,结果自然差的甚远,随后又道,“我觉得你用不着多这个心。”
“兴许是姑父刚走,想什么都觉得忧心。”李往之摇摇头道。
王唯清也明白李往之此时的心情,只拍了拍李往之的肩,摆摆手对李往之道:“先不说了,我得回去了,你同青山他说,要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来找我了,在家好好歇着吧。”
“那好,你去吧。”李往之知道他赶着回去,也摆摆手,让他去了。
李往之回屋的时候,徐青山已经醒了,只是醒虽醒了,却一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见李往之进来了便问道:“刚刚是谁,寻我的么?”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李往之坐到床边,看着对方慵懒的模样笑道:“唯清来看看我们,他说学堂里没什么事,让你不着急。”
徐青山挪了挪身子,将身子靠近了李往之,十分自然的将头枕到了李往之的腿上,又翻了身,面朝上的和李往之对上。
“原想早些归堂的……”停顿半刻,又道,“忽然又没了意思。”
李往之只是抚摸着徐青山的发不语,他觉得这样的一个时刻,徐青山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堂里以前有个叫王聪的学生,他不是还有个姐姐么?”徐青山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李往之扬了扬眉,回道:“怎么提起来她来了?”
这姐弟俩同其余的一些过客相比,在李往之的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只是不知徐青山为何忽然又提了起来。
“前几天我不是回来拿东西么,在马车里碰到他俩爹娘了,我就顺口问了问……”说到此处,李往之听到徐青山吸了吸鼻子,说话的腔音也哽咽了起来,低头一看,徐青山的鼻头皱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怎么了……”李往之见状赶紧拍拍徐青山的背,他知道徐青山是个很少会将自己伤感的情绪表露在外的人,若不是家人的离去,他几乎是见不到这样的徐先生的。
徐青山又吸了吸鼻子,将紊乱的气息平稳了下来,他将手掌遮住眼,似乎将情绪也遮住了。
他道:“我听他们说王聪好几年都没信了,去年托了人去找,可到现在也没找着。”
李往之沉默下来,其实离乡的人几年没有音讯都是常事,哪怕是人写了信回来,可等家里人拿到手后,同写下的时候一比又是一年半载过去了,而人在乡外的变故又是不能预估的,李往之之前在外行走多年,对此深有感触,而且若只是这一件事,徐青山该是不至于如此的,李往之知道接下来才该是让徐青山难过的地方,于是沉默下来,静静地继续听徐青山说。
徐青山继续下去。
“王聪他姐,就是你还给她看过腿的那个小姑娘,他们说人嫁去外地第二年,就难产走了……”
“我在车里看着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昨日夜里做了个梦,就梦见那姑娘送他来上堂,到了就站在门外朝我傻笑,我就站在门口问她,问她明天还来不来,她就摇头,一直摇,摇完头也不走,就守在门口。”
“接着一转眼就放堂了,我看着堂里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人是怎么走光的……可那姑娘还在门外。”
“我就问她怎么不回去,她就指指我,也不说话,只是笑。”
这个梦结束,徐青山醒来时,李往之还在他的身边酣睡,他看着他。
每一个曦光破晓,每一个阴雨叮咛,每一个风声呼啸。窗外的世界总是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