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

“回珩大爷话,沁林西苑那边都备下了就等着表姑娘过去。”如玉回话时语气平稳,眼皮儿落下来看着脚尖,府里的家生奴才比不得宫里的严谨,说不许翻着面皮看主子,一看等品、二看熟络来说。

这听事、敬茶、回事一套下来都要由旗下人包衣奴才本生妈妈调理,若调理得出来到主子跟前儿伺候几年,兴许得脸将来配个好女婿也是有的。而那些调理不出来的在本生家里做个下等的丫头到了年岁可由上司或本生父母指派拉个全须全尾的小子配了完是。也许是年岁的原因,对于大一点的丫鬟,看她们总是初暖怡人的样子,但在每个人心底里是比着卖弄精神,为了家业昌盛从来本生父母哪个不是巴巴盼着生小子得济,生姑娘又得济的,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得不押宝。

珩燊点头道:“行了,你去回话吧,西苑那头有我陪着妹妹去便是。”

如玉蹲蹲福又走到容若身前问:“爷刚从学里下来么?奴婢从角门那边过,怎么春望没说瞧见您?”这如玉原是觉罗夫人念其时年尚幼当年特派给容若房里使用的,如今年深月久,这女孩儿不论身材相貌像花似的变化,那拉氏祖上就有明令绝不许自家孩珠子混迹厨、茅、厩三处,闺阁女眷更不得厮混相缠,不论他家己家男男女女需得避嫌,更别说一个将要及笄的丫头了,若论作通房还为时尚早,恁么放在屋里恐将自家孩珠子置于脂粉堆儿里消磨了意志,将来势必出息无望,于是将她在十二岁上便挪回了觉罗夫人处。

容若哦了一声,“适才从学里回来在前头遇见了裕亲王的戈什哈,我从正门过来春望自然瞧不见。你捎带脚派个人过去告诉他别叫杵在那里了,再回过太太我稍待过去请安。”

“爷是要陪表姑娘去西苑吗?先头太太可派了春望跑好多趟到外头去哨探,您还不紧着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去,再说这不有珩大爷了么?还是紧着去请安才是道理。”说着便拉着容若往回走。

那珩燊嘴角轻撇哂笑着向容若扇扇手,“你先回,我带着表妹头走,你稍来也不迟。”

容若皱皱眉,一低头看见如玉正摆摆手推着他往回走,这个动作难免让他心生腻烦,他在家里好人好惯了从未与谁红过脸,虽不情愿但碍着给老家儿定省也要顺一顺意,他挪动着走了几步子,踅回头又瞧瞧雪梅,只见珩燊领头羊似的一步三晃走在前面,她被丫头扶着默默地跟在其后,这一幕他突然想起儿时她随家里人出园子的情景,仆妇们小包大包的揽在手里跟着姑母走在游廊上,小雪梅坐在嬷嬷怀里,双手撑敞嘴儿喇叭状,搁在嘴边向他喊:“大哥哥,小妹这一遭回去,得好些时候不能见了,你可别忘了我”

时近日暮,煦色韶光明媚了沁林西苑上堆满皑皑雪白的歇山顶,那滴水瓦冻垂的冰凌映照在曜日的光烨下,渐渐化冰为水滴流而下,潺潺湲湲像流泪的样子沾滴而泣。

沁林西苑面阔三间,前出廊,梁枋饰以牡丹云锦彩画式样,窗棂一处糊着软烟罗。珩燊脚下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转头对雪梅说:“表妹你看这园子景致如何?这里虽是幽静,但依着我看啊,当真适合像妹妹这样的人住进来才算相得益彰呢。”说着又指了指东侧临水的小榭,“妹妹看那儿,这两侧的花圃及竹林都是靠着那里面的温泉泻流滋养,那里面还养着金鱼儿呢。”

雪梅见那水榭之中蒸云弥漫萦绕了整座院落,“真是新鲜,这大冷天儿的如何恒温呢?”

珩燊笑道:“妹妹自小在南边自然不知,夏天怎么着都好办,可一到冬天麻烦的事儿多了去了。就比如说这取暖,你瞧那小榭下面便是火源,从两侧花圃一直到屋里这地底下联成一片全要生火,不然怎么能有这么绿意盎然的景儿呢。”

雪梅略略颔首,“迄小儿便听额娘讲过,只是未曾见过。哪知今儿竟能一饱眼福,真见着了倒是觉着新鲜。”顿了顿,又回头问他,“恁么说,敢情儿人住进去岂不是在那火架子上炙烤?这多上火。”

珩燊霎霎眼,“可不么!”

沁林西苑内竹翠掩映,麝兰烟翠氤氲缕缕,地上白雪如绒,如纱如帐,斗拱的胭脂红染了透白成了礁下的珊瑚,竹翠的嫩绿色染了透白就成了碧上的翡翠,白雪冉冉洒将而下任凭点缀都像是换了新装,她抬手遮住眉眼,觑着缝隙看那从天而降的白絮,“今日小寒,雪花大如席,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雊合该腊八了。”

☆、慎终追远

题记:红尘两杯酒,绵绵乡愁月,转转情怀,篆香消。三百里春水,幽幽采香行,世苦多驳,冷溶溶。脉脉多情,染红尘,数不尽相思意。

冬日里下过一场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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