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压着头跪在地上,“奴才给王请安。”

“免啦,起喀”福全也未瞧上一眼,径直绕过他走至殿前,回首同梁九功讲,“有劳谙达请皇上。”

梁九功点头一笑,立在殿门前掂足了底气高声儿道:“万岁爷,内阁上来的加急折子,裕王已候在殿外,就等着万岁爷前去议事了。”

裕王等人列成一字横开在丹陛上静候,赫然见那填漆戗金三交六椀艾叶菱花殿门阂开,此时殿门内外鸦雀无声,连裕王在内丹陛上早已波浪似的跪成一片。

“裕王免跪,其他人也都甭老跪着啦。”皇帝从门里跨出来,也并未回头只淡淡道:“舒穆禄雪梅,今儿不用你上夜,早早回去歇了吧。”

雪梅立在殿内,她那氅袍犹如白云初晴,左右袍角迎风兜匝,月光汾涟照将她的身上,清雅得韵致如简,莫不如独领寒霜的菊开,只见她敛衽泥首,清冷着嗓子,“是,主子。”

☆、月魄荒唐

题记:水浸碧天, 云霄无霁霭迷空。恍然犹梦, 情端两开风瓯语。月魄荒唐,西风啭教引鸣笳。无奈沉吟,此夜伤怀寸心乱。

夜幕玄青且阴郁沉沉,漫天雪雨怅烟霏霏, 似总是开不分明。厢房内燃上了几盏灯火,一抹通亮的幽烛映着一排镶红的顶子, 依着尊卑的次序先是裕宪亲王福全, 随后便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 在案几上撂着一折墨青的册本, 临着下首左右便又侍着梁九功和曹寅。

皇帝居中坐着, 一眼扫过跪在案下的众人,用尽了力道敲着手边的册本,“给朕念!”

梁九功口嗻一声, 战战兢兢将册本拿在手中,翻开一页读道:“查于康熙六年正月、原任礼部尚书祁彻白、工部尚书叶成额、兵部左侍郎石图、右侍郎图尔特、刑部左侍郎觉罗勒德洪、工部右侍郎杭爱、都察院左都御史觉罗硕博会、太仆寺卿觉和托、太常寺卿觉罗班敦等为鳌拜所嫉,无故解任降级、不许于部院衙门用、实为冤枉,鳌拜广树党羽, 所至安插亲信数人于朝廷各所院部,另至有司衙门各司其党羽遍布, 紊乱国政。其名单如下:穆里玛、塞本特、讷莫、班布尔善、阿思哈、噶褚哈、玛尔赛、泰必图、吴格塞等,均系所有要职。”

皇帝只随手把玩起案上的白玉莲花茶盏,偌大的殿内霎时肃然寂静。

皇帝忖度了一阵,心内嗔火大盛, 愈发按捺不住,登时拿着那白玉莲花盏重重叩在案上,唬得众人身心惧震,“朕素来痛恨朝臣结党营私,这才几年光景,他鳌拜党羽就已遍布全朝!”从圈椅里站起,闲适地游走在众人跟前,倏地驻在了索额图面前,反剪着双手弯身看着他,“朕倒想问问诸位臣工,那朱明王朝是怎么灭的?”

索额图不由冷汗直冒,“额……”皇帝并不理会,直起身子继续道:“还不是党争?而他鳌拜,却就敢这么干!”

皇帝绕室一周,踱着步子又坐了回去,双手交叉向圈椅内靠了靠,“明珠,你说。”

明珠心下竦然,上手一拱,“回皇上,鳌拜党羽甚多,朝廷若想削其势力,不外乎以一骄兵之计迷惑对方,另则敛声匿迹,以弱示敌,再从其身后削弱穿插心腹,以待时机......”

言犹未毕,索额图忙上前膝行两步,“不错!明珠此言甚深。皇上,鳌拜辅政以来,虽受顾命之初尚能谨慎从事,然不出三年,其野心日益渐盛,他位在最末,不甘人后,处处专擅朝政。自康熙五年以来,他拢络各处官员已上达百数余人,内置后宫侍卫,内务府都太监都有他鳌拜的耳目。以至今时,说是要除掉鳌拜一党,恐非一日所能办到。 ”他噎噎口水,“但臣请皇上毋虑,就如明珠所言,纠其党羽不过是等待时机,依臣所想,除却以弱示敌,还需想出个暗渡陈仓的法子,出奇制胜。”

皇帝听了不禁点了点头,“如何暗渡陈仓,出奇制胜?”

索额图沉吟了半日,振振言道:“其一,彻查鳌拜及其党羽并记录成册;其二,鳌拜手握重兵必先削弱势力范围不与扩张;其三,惩处朝廷三院六部其党羽各部;其四,鳌拜虽势大难制,耳目众多,需谋定而后动,一叶障目折他羽翼,暗中穿插皇上的心腹,以待事发。一只折了羽翼的鹰,尽管他再凶猛,飞不起来也不会比那鸡雏强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皇帝眼中徒然一亮,“既如此说,你便把那册本拿回去,未免打草惊蛇,除适才所述之人及其党羽该办则办,需缜密处置,另外将那些擢升之人名单也再拟个密折上来。”皇帝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众人,“今能得众位臣工为朕分忧...朕甚慰,索额图站下,其他臣工回安罢。”

皇帝这一声“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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