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姑连声应诺,“老祖宗放心,老奴会把自个儿的眼睛呀...撑得大大的。”

雪梅被导引太监带到殿中,这时殿内静谧无声只有几只雀鸟在笼围内嗜食地鸣叫。雪梅手上叠着手绢高高向颈后撩起,行止动作端庄且娴静,不紧不慢地蹲福请安,“臣女,舒穆禄雪梅给太皇太后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身着墨兰色五爪金龙八团襟袍便服,虽祥和慈面但骨子里略显威严之气,她乜乜眼,上下仔细打量着她,“嗯像是正根正派的样子,上三旗出来的姑娘就是体面,身形举止面面俱到,你能得皇帝喜爱,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此话出口便意味着时局严峻了,太皇太后对她心有芥蒂,她不能得到叶赫那拉一门的庇护,如今一举一动都得留心,断然不可触犯了太皇太后的底线,雪梅匍匐低首,小心翼翼地回话:“曾记得臣女阿玛在世时就说过,别看太皇太后至尊至贵也许在外人看来仰之弥高,但她老人家可不以后主之尊,傲慢待人。她老人家和善谦谨甚是仁义,太皇太后为了咱大清社稷付出很多,可谓呕心沥血,对于当年打下江山有过功勋的战殁旗人后代,尽数抚恤抬籍并擢以重用,如今老祖宗这个贤德的名讳已然享誉京都内外,这样亲切的称呼啊,便是从您这得来的,我的老祖宗!”

太皇太后听了果然受用,她笑道:“你这丫头很聪慧,甚会奉承人,且奉承得有的放矢,着实让人听着舒心畅快。瞧你这姿态悠悠自若地,我活了这把岁数像你这个年纪,也未必做得来如此从容,可见你心相矜重,涟漪不生啊。”

雪梅笑起来,“多谢老祖宗夸赞,臣女此话并非奉承乃是肺腑之言,仰慕之情。在家时,阿玛总说,做女孩儿的要性如绵,在家孝奉父母,出外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不许给咱旗下人丢脸面,咱们旗人管教孩珠子虽比汉人多了些场面上的见识,但对于见生人来说,尤其是女孩儿说话行动都不许轻浮,须得沉稳矜重,表象里要跟玉石宝器似的,由里向外地透着高贵润泽。额娘也曾效仿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教导臣女,不学礼,无以立,咱们满人得天下不容易,不单需要赓续汉人的礼制,还要加以咱们满人的法度,如此融合咱们满人的天下定可千秋万世,延绵不息。”为保自身无逾她说了一大车太皇太后爱听的话,她暗暗地舒了口气。

太皇太后心中默默释然,大半忧忡已然消退,她觉着这孩子心里存有天下,知道满人打江山的艰难,这孩子格局大啊知道取舍,她从圈椅里欠欠身,复又回看她,“你把头抬起来叫我瞧瞧。”

雪梅略略抬首,眼睛目视下方,依着规矩眼目绝不可直视上主,否则便有藐视、窥视主子之嫌,雪梅进宫之前这些便由管教嬷嬷□□过,自然全都归功于觉罗夫人,她仍然感恩她,她曾说过不想恨谁,因为太痛苦,自己的情绪被别人掌控实非明智,最要紧的能在关键时刻临危救她,也许这便是逆境里的菩萨。

屋内一片沉寂,只有太皇太后头上那三两样赤金珠翠随着身体摆动清脆而窸窣,苏麻喇姑在一旁拿着画册与她本人比对,抿嘴笑道:“老祖宗您瞧这孩子不仅体态瓌姿艳逸,容貌也是眉清目秀,高先生所作画像已将这画中人的气质衬托得清丽脱俗,然今日见了本人岂止是清丽脱俗,只怕要用仙姿佚貌来形容了。”

太皇太后“嗯”了声,“颇有淑人之章,他日宜尔室家定可典范。”转头又问她:“听闻你阿玛是前河道总督舒穆禄劼善?”

雪梅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正是家父。”

太皇太后手中默捻佛珠只是颔首,不知触及到了什么心事,霎时陷入了沉默,苏麻喇姑在宫里服侍久了自然知道太皇太后的心事,顾以吃惊之态,将当年赞许之情流露了出来,“舒穆禄劼善,不就是当年世祖钦点的那位御史钦差?这位大人在野之时就享有明哲公允,清廉贞洁的风评,也曾多次被召见到慈宁宫与老祖宗相谈政见,那时老祖宗对他也是颇为赞誉呐。”

太皇太后并未接着话题往下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充后宫的上头,“你阿玛是咱大清的肱骨之臣这个不假,你阿玛与鳌拜是政敌,皇帝虽有心为他平反,可如今鳌拜权倾朝野这个案子又是他亲定,当年之事已然平息,固然也不想见到他的后人再出来旧事重提为之昭雪。丫头,你可得想好了,往往在权利的制高点也有他的难处,依外人眼中你阿玛仍是待罪朝臣,而你则是罪臣之女,无论如何皇帝若纳娶罪臣之女入宫,这就明摆着要与他鳌拜对着干!”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留心雪梅的脸色,也透露了不十分赞同她充后宫的意思,“丫头啊,老祖宗跟你说句实话,咱们旗人家闺女虽不能自主婚配,但两黄旗姑奶奶除了配给皇帝,也可配给其他王宫子爵做大福晋,咱们旗人不还有个老令儿嘛,说什么...‘姑奶奶是烈马,嫁王宫福七黑,只要原配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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