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彦东轻叹口气,仿佛贺峪祺只是个淘气的孩子,让他这当大哥的操碎心。

贺峪祺虽然是名义上的少将军,但贺彦东看他举止言辞,流里流气,倒更像个土匪头子。在贺彦东看来,贺峪祺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贺峪祺喜欢陆亦崐,让他觉得自己也受了冒犯。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从裤袋中取出白手套,五指张开一一套上,在手腕处用力一拉,手套便与手掌严丝合缝地贴合了。

他抄起腰侧马鞭,左手握鞭梢,右手握鞭柄,用力振了两下。

“峪祺啊,这三年,你什么都没学会,就是骨头变硬了,让大哥帮你松松筋骨吧。”

也帮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崐儿是谁都可以肖想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啪”的声,凌空朝贺峪祺劈头盖脸抽去。

马鞭在空中抽出很伶俐的一阵破空声。贺峪祺闷哼一声,顺着鞭子偏过脸,被头发遮掩住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流顺着脸颊蜿蜒曲折地淌下,流过脖子,锁骨,钻进竖起的衣领中。

第二道鞭子紧接而来。第三道,第四道……鞭影如蛇蚋,在空中“嗖嗖”飞舞。

等贺彦东喘息着停下的时候,贺峪祺已经被抽打得浑身血淋淋的,破碎的白衬衫浸染了斑斑血迹,白皙的胸膛上红痕交错纵横,如同蜈蚣。

贺彦东丢下马鞭,抬手见手套的腕子上也沾了一点血,他嫌恶地皱起眉宇,一言不发地把白手套扯下,掷到地上。

他漠然地想到:这些人,活着碍眼,死了也是肮脏。

“呸!”贺峪祺吐出一口血唾沫。他扬起脸,朝贺彦东痞里痞气地龇牙一笑,“量你也不敢打死我,你说,如果我在军事法庭上说出那件事,结果会怎样?”

贺彦东眯起眼睛:“我会先捏碎你的喉骨。”

“我是死定了,可你也会失去亦崐——捡回了抚养?哈哈,说得好听,分明是你从他爹妈手里硬抢过来,拐过来,骗过来!就因为他拥有独一无二的基因序列,可以开启你的实验!”

贺彦东摇头,神情笃定:“崐儿不会信的。”

贺峪祺冷笑:“他不信,可以用记忆回溯机嘛!虽然这东西表面是禁用了,但我知道内部仓库还保存了一台……”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只铁臂缛住头发,头被迫向后拗去,露出半张血淋淋的脸。

贺彦东像一座漆黑的山峦,遮天蔽地地笼罩了他。目光残忍狠辣。

“哼,就算他只是我养着的一个小玩意——谁敢有意见?”

贺峪祺愤慨地挣地铁链咣当响:“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公平,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随时可以拿回来。峪祺啊,这项研究关系到家族的千秋事业,你要拎得清轻重。”

“……这……”贺峪祺的语气终于出现了犹豫。

监狱外,寂静的走廊尽头,监控室的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无声推开。

陆亦崐睁大眼睛,紧紧咬着牙龈,咬出脸上一道印子。他小心地退出监控室,沿着墙壁,一步一步朝来时的路走去。

贺家的内部仓库是个大型地下储物室,陆亦崐恰巧因为凯旋而归,暂时得了贺彦东的钥匙,这时就很轻易地进了内部。

仓库里很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药剂气味。四周井然有序地叠放着一摞摞铜焊集装箱,陆亦崐走在箱子划分出来的无数十字交叉路口,左右梭巡记忆回溯机——他曾经在学院课本中见到这东西的插图,是个像行刑d椅的东西。人坐在其中,连接线缆触角,把记忆播放在大屏幕上给别人看,自己是看不到的。

陆亦崐从左到右走了两圈,才在角落中发现一个暗门。

暗门上有电子门密码,对陆亦崐而言也并不艰深,陆亦崐很快破解了它,并掩人耳目地溜了进去。

便见暗沉沉的小房间里,孤零零地搁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椅。椅子后边是一个80英寸大的液晶屏幕,正对大门,扶手边斜置一个放映盒似的方形盒子,看不出材质。

这就是记忆回溯机了。

记忆回溯机出现在十年前,最初运用于刑侦案件,它就像一个安装在人脑中的监控器和窃听器,通过回顾播放受害人或犯人的记忆来侦破案件,破案率高达99。但因为牵涉到个人隐私问题,这神通广大的机器被市民强烈抵制,不过五年就从市面上销声匿迹。但是,记忆回溯机本身代表着科技的一次革新,同时更代表着“偷窥”,“隐私”,“彻底掌控”,掌权者不可能舍弃它。

所以,离开明面市场后,记忆回溯机便转入地下市场,由古华帝国垄断专利。

只是没想到贺家内部还保留下一台。

这真是太大胆了。

陆亦崐绕着机器走了一圈,认真细致地观察了它的设计原理,并与书本中所描述的一一对照比较。

先前贺峪祺说战争是贺彦东先挑起来的。陆亦崐不信,他不想误解二叔,也不想误解小叔叔,所以厚着脸皮来做个小贼,想听个究竟。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件恐怖的事。

他惶恐而愤怒,不知道该去质问谁。

问当事人贺彦东?先不说他会否告诉他真相,如果事情是假的,他就会伤了二叔的心;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既然是被挑选来做实验的,就断然没有放他回去的道理。他只要问了,左右都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索性就谁也不问了,他自己寻找答案。

陆亦崐坐上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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