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去白家了,你母亲一大早就下山去了。’
不会说话的桂姨用手势将这些信息传递给赵宁,赵宁成功接收后,笑了笑。
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十八、九岁生命力旺盛且富余,正是体格机能最强健的时候。这次的高烧尽管来势汹汹,但只要尽快用药,大概很快就能被压制下去,不说痊愈,应该至少可以让自己短时间内恢复到不被发现的状态,把这次的生病蒙混过去。
赵宁用在不被起疑范围内,最快的速度用完了早餐,没有向往常一样帮着桂姨收拾碗碟,而是迅速地退出了前院,回到了自己卧室所在的后院。
在卧室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叠面额最大的现金,随便抽出几张揣进口袋,赵宁选择不跟桂姨打招呼,从更不容易被发现的侧门溜了出去。
目的地自然是山下的药店。
太阳已经升起,发烧中的赵宁对温度的差异敏感了很多,加上病症中最常见不过的畏寒,赵宁觉得此刻照在身上的阳光不但不晒人,反而有些温暖。
可他没料到会在半路上遇到熟人,还被对方叫住了。
当他听到身后别人喊他‘赵宁’的时候,他甚至又一瞬是慌张的。
病中的大脑比起平时,实在是迟钝了太多。
“赵小宁,这么早,上哪去?”
是刘奇。
赵宁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比上一次大概要僵了很多。
第48章
刘奇和赵宁一样,像是要步行下山的样子。
只不过相比于赵宁烧到连四肢百骸的神经末梢都有些混沌的狼狈,刘奇闲‘山’信步、欢快轻盈的模样实在是潇洒惬意了不止一星半点。
手上还捏着一根路边随便扯来的狗尾巴草,花序端向下弯挺,随着刘奇的步伐起伏跳跃。
赵宁不自觉地笑了,连这种清浅的微笑都会撕扯牵动出从牙根到耳根一整块侧下脸的刺痛感。
突然想起童话故事中,犹如踏在刀尖上起舞的美人鱼。
只可惜赵宁虽然早已进入青春期,却从没有等来悸动那一瞬的感动。
无人可爱,也是一种悲哀。
赵宁强忍着声带震动的疼痛,只希望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或者听起来自然一点。斟词酌句下,便是尽量大事化小的轻描淡写。
“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正好没什么事,想出来走走,下山去买薄荷糖吃。”
买糖吃,是一个低龄化的可爱举动,无比贴合刘奇对自己的昵称。赵小宁,小赵宁…对呀,不过才刚成年而已,即小且弱,这才符合既定人设。
只是绝不可以说是下去买药,刘奇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传承人,但赵宁从未质疑的是,他这位小奇哥是热心无比的‘模范’邻居。
他能预料到如果自己实情相告,对方一定会说‘我家还有很多,我通知他们给你送过去’诸如此类。
这样,不仅自己家知道了,连刘家也知道了,甚至可能要不了多久整座山都会传开。
想想也是可怕。
可事实是,刘奇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赵宁掩饰不掉的严重程度。
“赵小宁,你这嗓子是不是要让医生看一下呀?我听着好像你很难受的样子。”
固然在所有长辈眼里不务正业、玩世不恭,从来被当做反面教材,但赵宁一直都对他的这位小奇哥抱有很大的好感。
他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亦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求自己不可得,望自己不曾有。
“谢谢小齐哥,我没事。”
刘奇眼里的赵小宁绝不是‘没事’这么简单,山上的孩子都活得都很累,越是得到夸赞的越是如此。
首当其冲的便是眼前这个将将成年的青年。
心理作用使然,连对方脸上笑容的真诚性都变得十分可疑。
只是礼仪,按照标准模范规矩严丝合缝而来的训练有素。
或许刘奇从赵宁此刻的脸上窥见了一丝了勉强,但他率先想到的不是因为咽喉部的不适,牵动了脸部表情的僵硬。
而是...这孩子习惯性地‘勉强’自己。
只怪赵宁‘模范晚辈’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
“可惜我今天的车被老爷子扣下来了,要不然我就可以载你下山去,省得你这么辛苦一步步走下去。”
刘奇不成器有目共睹到人尽皆知,尽管如此,刘家还是习惯性的,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要‘恨铁不成钢’地捶打他两下。扣车、限制花销是最平常的,禁足也不是没有过。
刘老爷子天天成日在家捶胸顿足,只恨烂泥扶不上墙。刘奇倒好,十分欣然接受了自己破罐子的人设,破摔地不亦乐乎。
他人即地狱。(*)
能活得‘足够自我’实在是一种幸福,这是所谓青春期的赵宁最大的困扰与向往。他没想当歌颂自由的诗人,更无意将自己塑造成被迫害被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事实是,他与生俱来很多人的毕生所求。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放在心底里自知就好。
赵宁侧过身,让刘奇走在前面,表现出了礼让的姿态。
刘奇倒也从善如流,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三两步就回头和赵宁说笑两句。除了他自己身边新鲜有趣的事情,拿来分享逗乐之外,也尽力地找着两人共同的话题。
“昨天白爷爷家的宴会你去了吧?我家老爷子不知道怎么了,昨天突然又看我不顺眼了,扣了车不说,还不让我跟着去凑热闹,把我一个人扔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