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到了一顶帽子,虽然反而把他的头发弄脏了。
“我们……我们……”薛杰拉了拉他们两个,“我们到体育馆里看看吧,说不定有活着的人。”
两人低头看薛杰。
薛杰慌道:“哪有就来这里转一圈的道理,外面这么危险,他们肯定躲在室内!你们去看一看,说不定就找到什么人了!”
薛杰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且自认为理由说得很充分,掩饰得很好,但在裴千行和史东面前,他简直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脑子里想什么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他搞错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们并非来搜寻幸存者的,确认部队是否还在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自己都命悬一线,哪有功夫救其他人?
虽然他们原本就有搜索一遍体育馆的计划,可被他这么说出来,反而停下了脚步。
“你想找谁?”裴千行直截了当地问。
薛杰紧张地缩了缩脑袋:“没有。”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史东笑眯眯道。
薛杰发火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要一口一个小孩子地叫我!”
“那你是什么?”
“我是男子汉!”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裴千行道:“男子汉又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行的。”
薛杰愤怒地瞪着他们两个。
裴千行懒得再跟他多嘴,向体育馆走去。
史东追上来勾住他的肩膀:“干什么,你弟弟综合征发作了?”
裴千行甩了甩肩膀没能把他的胳膊甩开:“你说什么废话呢?”
“见不得弟弟伤心,见不得弟弟受委屈,见不得……”
“我只对我自家弟弟好。”裴千行又扭了下肩膀把他撞开。
史东不爽地哼了几声。
“跟上啊,磨叽什么?”裴千行回头道。
史东快走几步:“你倒是吆喝我上瘾了?”
三人走进体育馆,体育馆里跟操场上差不多,垃圾和血污混在一起,零乱不堪。
薛杰神色慌张,四处张望,咬咬牙趁两人不注意,朝另一条路奔去。
但是裴千行和史东怎么可能没发现呢,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两人不约而同什么都没有说。
“哎呀,想当初我也是这么调皮呀。”史东感慨,碰了碰裴千行,“你呢?我猜猜,你一定是三好学生,优秀模范。”
“那当然,怎么也得比你好才行。”裴千行不甘示弱。
两人一间一间房间搜索过去,发现一间可能被临时征做指挥处的办公室。
桌子底下扔了几只损坏的对讲机,史东拿起其中一只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我们拿回去修修看吧。”
“你会修对讲机?”
史东条件反射地要回答“废话,我什么不会啊”“小意思”之类的话,但转念一想,之前已为类似的话吃过不少苦头,还要不要自讨苦吃?
但来不及了,裴千行已把剩下几只全部丢到他怀里:“专业人士,赶紧修好。”
塞颗糖,挥舞鞭子使唤人干活,裴千行这招使得炉火纯青,史东无奈地把对讲机塞进背包。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连坏掉的睡袋都没有一个。
把几间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两人终于放弃准备离开,临走前两人又朝薛杰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走廊的那边传来咚咚的撞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里,听得人心里发慌。
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向声音的方向跑去。
撞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薛杰。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小豹子,对着一扇门又踢又踹又摇,可那扇门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见门框被撞得晃动,不见开门。
薛杰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有着一股不顾一切的蛮劲。
“你在干什么!这么大声!怪物们会听到的!”史东呵斥。
薛杰看了他一眼,喘了口气,继续歇斯底里地撞门。
史东一把将他提起拎到一边,薛杰扯着嗓子尖叫:“放开我!我要进去!放我下来!妈妈!”
裴千行尝试推了一下,果然纹丝不动,门锁已坏,但门后的东西太沉。
“行吗?”史东捂住薛杰的嘴。
裴千行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肌肉,双臂抵住门板,力量从脚下传递到双手,一寸一寸将门连同后面的橱柜一同推开。
薛杰安静了下来,但史东还没有松手,薛杰张大嘴咬了他一口。
“哎呀,这只白眼狼!”史东吃痛地甩手。
薛杰一矮身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史东帮裴千行一起把门完全推开。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地上东倒西歪躺着几具尸体,尸体有被啃食的痕迹,且均已开始腐烂。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死者没有跟随大部队离去,而是留在了避难点。死者其中一个穿着迷彩,可能是军人,其他都是平民。怪物来袭时,他们躲在这间屋子里,堵住大门试图抵御,但入侵者是破窗而入的,在屋子里杀戮一番然后徜徉而去,留下一地尸体,这种事屡见不鲜。
薛杰却突然安静得像一只小猫,跪在其中一具尸体面前,神情呆滞。
尸体穿着裙子,浑身是血,已看不出面容,大波浪的长发粘结在脸上。
薛杰想要去碰触她,手指在离她几公分处停了下来,好像怕碰坏似的,他的手在颤抖,肩膀在颤抖,身体在颤抖,最终垂下手臂,低声哭泣。他低着头,极力克制着,哭声堵在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