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习惯这样安静的小鬼,总想问昭里小鬼是不是还有招魂的后遗症,但是,他没法说。他没有办法忘记,他给小鬼喝下了孟婆汤。
柳下殊以为他们沉默但是相伴的旅程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刚下了雪不久。柳下殊收到了柳宅的讯息。柳宅留着一点的冥火种子,因此,当柳宅有人来了但是柳下殊不在的时候可以传讯给他。
柳下殊听到了天祚的声音:“你回来。我告诉你天水一的消息。”
天水一……
柳下殊听到这个名字,感到心脏一缩。终于……肯露面了。
从招魂结束开始,他就想知道天水一到底去哪里了。没有人给他答案,没有给他答复。他找遍了整个冥界,甚至踏足坠入虚空的郢都。但是,依旧没有结果。
当他以为天水一已经死了,当他开始招魂,当他觉得……这一次可以再次看到天水一的时候,天祚来找他了。天祚终于愿意来找他了。可是他是来告诉他结束招魂的。
那时候,柳下殊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生气?不是。愤怒?没有。悲伤?不对。绝望?不至于。
他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毁了全部。因为,周围全都是空洞和谎言。
唯独小鬼是无辜的。
唯有他是那个无辜的倒霉鬼。
所以,也唯有小鬼,是他想保护的。
柳下殊还是想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因此他向小鬼告辞。
“我要走了。”他说。
小鬼愣了愣。然后干巴巴地说:“那你走吧。”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这才让柳下殊感到一点安慰,这才有一点小鬼的影子。
跟了小鬼这么久,柳下殊无奈地发现,小鬼是真的长大了,他不会想以前那样粘人。但是让他一直感到安慰的就是,小鬼的细微之处还是留着冥间那个爱哭鬼的影子的。
小鬼看着柳下殊消失在阴阳道的黑洞里。心里有些失落。还以为这个人能陪他走完去北方的路。
虽然终究是他自己要走的路。
不过……这样也好。
小鬼想着,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不是对着柳下殊经常笑到眼睛都没了的大笑,而是喜悦的开怀的拉起弧度的笑。
至少,这一趟大凶的北方之途,不会牵连到他。
于是柳下殊踏上了阴阳道,回到了冥界柳宅。
鬼街大道依旧冷清,柳宅的白灯笼高高挂,灯笼下站着银发血眸的天祚。
天祚的脸色不大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柳下殊只感到一点微妙的畅快。这一点神情并不能瞒过曾经是青梅竹马的天祚。他暗中嗤笑:呵,这还是这么多年的掌灯使,和当年有什么长进呢?
柳下殊直接开门让他进来,虽然鬼街的大部分鬼都不会进入鬼道大街,可是总有几个老油条为了八卦还是敢进鬼道大街的。再说了,他也不想在门外讲话。
不然,他是肯定会把天祚拒之门外。
天祚进了门,就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大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里已经没有茶了。自小鬼去后,没有谁会这么殷勤地照顾柳下殊了。
“我听说,你还在处理鬼见珠的事情?”
柳下殊在正座坐下。不说话,等着天祚进入正题。
天祚看见柳下殊的死人脸,就明白这个人估计是不会配合了。连个寒暄都不肯的掌灯使。
于是他放下杯子,眼神锐利。“你把那个小鬼给我。”直接开门见山。
“……不。”柳下殊拒绝。他根本不问天祚为什么,只是拒绝。
天祚沉默。这时候他不会去问柳下殊为什么了。
从小到大,柳下殊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决定好的事情,从无更改。不是确定失败,他不会放弃。如果拒绝,就是再无可能。
“你知道了?”天祚问。关于柳下殊为什么会拒绝他,他自己心里也有猜测。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柳下殊挑眉反问。这是他很少出现的表情。这也是他很难得的愿意说这么多话。
天祚沉默。然后说:“她不想见你。也不想告诉你。”
“那你呢?”柳下殊也问。
天祚闻言,忍不住嘲笑:“我当然也不想!柳下殊,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的找了这么多年。”柳下殊淡淡地说。谁也不知道他的淡然还能维持多久。“你说过,郢都曾经有掌灯使这个位置,然后我就进了郢都。差点死在戈的手下。”
“这难道是我想要的吗?”
“谁稀罕?谁稀罕掌灯使这个位置啊?天祚,你想要吗?要吗?”柳下殊近乎刻薄地问。“我得到了什么?冥火,掌灯使,还有什么?没人问我要不要,就这样塞到了我的手里。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呢?”
天祚沉默。他咬着牙,青筋暴起,血红双瞳铮铮发亮。
这场谈话,和上一场几乎相反。沉默寡言的掌灯使一直愿意说话,反倒是问的,频频语塞。
“你招魂天水一的时候,我在忘川水里混沌。我到底喝了多少的水呢?才能把所有的全部忘掉。你们告诉我啊!你不让我招魂,也不让我知道真相。没有人告诉我。我就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柳下殊继续说,他的眼睛也隐隐地红了。
他不想问任何人。就相信天水一。可是,这个养大他的神灵,却不想见他,甚至给他灌下了孟婆汤。这次天祚说天水一明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