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的友人。

三坪村很小,从药铺出发,翻过一座山头,便到了倪家。

倪家院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在这样小的村落里,消息总是传播得很快,众人看到官府来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陈捕头凑到卢冬青耳畔,低声道:“三坪村里没有郎中,只能劳烦卢大夫帮忙验验尸体。”

卢冬青点头应过,心下不由得一沉。他的心底仍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愿相信友人已经变作别人口中的“尸体”。

倪家从前在村里小有权势,祖上传下来的农田近百亩,村里不少农民都是倪家的佃户,见了当家要尊称一句老爷。

倪家的宅院也比寻常农户气派许多,四面朱墙围出一座敞亮的独院,两侧是卧房,正中的厅堂用来待客,后方还连着一间书房。

可惜自打倪老爷过世,倪家便日渐衰落,家仆纷纷离去,家宅更无人打理,盆栽花草枯萎凋零,水缸里爬满蛛网,卧房的门紧闭着,正厅的桌椅落了一层灰,后方的书房则变成储物室,柜架上堆满杂物。

倪燕就倒在书房中央,背倚着一排柜架,头弯折成不自然的角度,颓然垂在胸前。

几个时辰前,他还是生机勃勃的一条燕子,此刻却仿佛断了线的木偶,白皙细腻的肌肤肤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紫,眼球肿胀,唇无血色。

衙差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倒吸凉气,卢冬青拨开他们,径直来到友人面前。

在看清友人的模样时,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拳头捏紧又松开,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他强迫自己蹲下来,观察友人的体状。

倪燕的手垂在身侧,手掌平摊向上,手心处像是生出无数条青色藤蔓,钻入体肤,顺着细瘦的手臂一路向上攀爬,脉络愈发密集淤肿,将脖颈和脸颊染成青紫色的一片。

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死法。

卢冬青将手指贴在他的脉搏上,小心避开那些青色藤蔓,试图寻找一丝微弱的脉气。半晌后,他起身摇头道:“毒性已经摧入心肝,彻底阻断经脉,怕是已经没救了。”

陈捕头在他耳旁追问道:“什么毒?”

“还不能断定,不过掌心有一处针口,看起来毒药是用细针送入的。”

陈捕头转向门边的部下,命令道:“找。”

三人俯身搜寻,果然在书桌角的y-in影里找到一根滚落的银针。

银针又细又小,只有拇指长度,比一根头发粗不了多少,尖端染着怪异的青色。

陈捕头取出白帕垫在手里,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拾起,举到卢冬青面前:“请卢大夫帮忙看看。”

卢冬青将针尖送到鼻翼附近嗅了嗅,眉头皱得更深了:“看起来这是一种叫青藤散的草药,草浆毒性剧烈,稀释后口服可以舒经活血,不过若是未经处理,直接注入血脉,便足以致命。”

“倪燕便是中了这样的毒?”

卢冬青点头:“恐怕是这样,青藤散一旦注入体内,毒性便会沿着身体经脉扩散开,一盏茶的功夫足以致命。”

他的声音低沉,不忍再说下去。

陈捕头环视四周,只见房间的窗户都完好地合着,床边也并无入侵的足迹,他转向宅院的主人,燕儿的生母倪夫人,问道:“倪燕为何会中此剧毒,你知道吗?”

倪夫人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惊吓,连话也说不出,只是虚弱地倚着丈夫的肩膀。

井三郎替她回话道:“是我们没有看好他,叫他擅自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陈捕头定睛打量井三郎,这人的面相倒是颇为英俊,奈何泛着一身酒气,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透着十足的赌徒痞气。

于是,他再一次转向女主人,问道:“倪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倪夫人带着唯唯诺诺的神色道:“真的,是真的……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会说谎……”

“不该碰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这个。”她抬起手指,指向书桌上的匣子。

众人的目光一齐聚拢过去。

那是一只j-i,ng致的木匣,色泽淳正,工艺考究。与房间里杂乱无章的陈设截然不同,只是体积太小,只有女子的首饰盒一般大,才一直无人留意。

陈捕头挑起眉毛,伸手便要去碰。

一根木杖挡住了他的手:“且慢!”

他带着诧异转过头,刚好对上卢正秋的视线。

四目相对,卢正秋的神色平静,木杖稳稳地挡在对方面前。

陈捕头望向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警惕,谨慎道:“您的意思是?”

卢正秋动了动嘴唇,答案还没说出口,霓夫人忽然迈开脚步,踉跄着撞进陈捕头怀里,抓住后者的胳膊,尖声道:“大人!您,您不能碰这个……”

陈捕头忙扶住她的肩膀,再度打量桌上的木匣:“莫非这匣子上有机关?”

霓夫人点了点头。


状态提示: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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