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反正你不会得逞的。”
咳、咳……
刚才她怎么觉得来着?觉得这个人“谦卑”?果然妥妥的是错觉啊……
姬双玉在公子折丹的马车上出了城跟大军汇合后,便跟大军一起浩浩荡荡地一路西行。
日落时分,军队挑了一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安营扎寨、生火造饭,此时已经距离郢都五十多里了。
得益于公子折丹任命的“主簿”这个头衔,姬双玉得以自住一个帐篷,尽管地方不大,跟公子折丹所住的帐篷没得比,但是至少满足了私密性的要求。
沈十一还安排了一个叫平安的小兵专门负责她的起居饮食。
吃晚饭的时候,姬双玉跟平安聊了起来非君勿扰
原来那平安也只有十四岁,因为家中贫寒又兄弟姐妹众多,为了给家里节省丁税和田赋,所以小小年纪便来参军糊口,减轻家里的负担。沈十一安排他负责勤务,也算是对这孩子的照顾了。
平安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懂事,别人对他的恩德他都看在眼里,干起活来更是卖力又机灵。
在平安收拾碗筷出去的时候,姬双玉终于有机会去拆开绑在腿上的那些碍事的绷带了。看见里面的皮肤都被折磨得皱皱巴巴的了,她不由得自己心疼地揉来揉去。
不多会儿,平安进来道:“姬主簿,刚才大营外来了一个自称‘晏萧’的男子,说是你府上的人。”
晏萧?姬双玉有点意外。
晏萧的伤势痊愈了以后就回到雅筠居居住,所以姬双玉被公子折丹硬扛上车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他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所以赶到这里来了吗?
姬双玉连忙对平安道:“快请他进来。”
平安却摇了摇头道:“姬主簿,那位男子已经离开了,他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交给你。”
姬双玉更惊讶了。
晏萧赶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找她,居然连她的面都不见,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她即刻接过平安递过来的那封书信,拆开查看。
就着帐篷中绰绰的光影,姬双玉看见那信上用清瘦而苍劲的小楷写着几句诗句:云氏传奇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姬双玉读完不由一个怔愣。
她知道这是前人的词作,大意是赞美一个少女的。但是晏萧给她的信里只引了这么一首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有什么隐晦的消息隐藏在里面,自己太笨看不懂吗?
她猛冲应该还站在门口的平安喊道:“平安,快给我去追!”
却被忽然从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不用追。”
姬双玉浑身一个激灵,猛然转身,看见公子折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背着手站在她的身后!刚刚跑进来的平安也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侯爷……晏萧特地送来这封信,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我看不懂,必须得问问他本人才行。”
公子折丹瞥了一眼那封信,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这里边根本没有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在向你表白而已。”
同一时间,晏萧已经骑着马,走在返回郢都的路上。
天色已黑,他也没有赶夜路的必要,只等着到达前面一家刚才经过的小驿馆将就一晚。
疏朗的月色隔着秋叶摇落的树影投到晏萧的身上,许多往事像涓涓流水一样,随着淡淡的月光,都流淌到他的心里来。
当年,那个他在吴国宫门前亲自抱上车的哭哭啼啼、木讷懵懂的小女孩,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她柔弱、娇小、命途坎坷,却没有换来他的心慈手软,自知背负着家国重担的他确信只有取她的性命才能够保全吴国社稷。流浪郡主
事实上,她也的确三番四次几乎命丧在他的手里,然而小小年纪的她一次又一次所创造的奇迹却让他感到越来越多的惊奇,以至于如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地跟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平等地达成了协议,与她建立起了主仆之间的信任。
光阴荏苒,当年那个才到他齐腰高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窈窕少女的模样,尽管身穿男装、不施粉黛,但是她内在的温柔的高贵,跟她朝夕相处的他比谁都看得明白。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
是她见解独特地跟他高谈阔论的时候?是某个看见她冲自己露出俏皮而依赖的笑容的瞬间?又或者是她对他流露出关心体贴的时候?还是说,早就在那夜决定生死的谈判中,他已经被少女那双纯净的眼眸中明澈而坚定的眼神所俘虏……
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
他可以忍受她哪怕一辈子都对他的心意懵然未觉,可以忍受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在他的心目中处于什么样的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忍受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得到她最想要的幸福……
但是,他不能忍受的是,她以为他心中另有所属。
她为他给玉莲赎身的事,既让他为她毫无猜忌的信任而感动至深,却也同样深刻地刺痛了他的心。
今日一别,无论是正奔赴战场的她,还是继续处在吴楚两国矛盾漩涡中心的他,都吉凶未卜。他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但是至少没有人能阻止他向她吐露自己的心意——他唯恐错过今天,便再没有那样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