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拨开那只手,紧抿着嘴巴看着他爸。
“别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唐寅叹气,“先摘杨梅,完了咱吃西瓜,边吃边聊,还有你喜欢的果汁,鲜榨的,你看你一回来,一大家子都围着你……”
竹叉子被抓住扔掉,他的话声因此收住,面无表情的看着情绪失控的儿子,“想打你老子?”
唐远急促的喘息着,眼眶变得通红,眼泪滚了下来,淌的满脸都是,他狼狈又胡乱的用手臂擦擦眼睛跟脸,还是不可遏制的哭出声来。
唐寅摘了手套把儿子抱进怀里,“哭什么啊?”
管家闻声赶过来,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拍着儿子不停颤动的后背,摸着儿子脑后有点长的头发,“想不想爸爸?”
末了亲了亲儿子的发顶,“爸爸想你。”
唐远哭的更厉害了。
“想的睡不着觉,就吃了点药,哪晓得副作用这么强,胖了十几斤。”唐寅说,“我家小兔崽子肯定误会了,以为我在外头好吃好喝,长膘了,你说我冤不冤枉?”
唐远的哭声停止,泪眼婆娑的抬头。
唐寅刮了下儿子的鼻尖,“这次是福大命大。”
“要不是张家那孩子不想你恨他入骨,费了些心思阻止了那几个老不死的,你爸我早在地底下了,哪里还有机会出来。”
他略微停顿一下,“我会留着张家那孩子,给你当个活的警醒,让你时刻记住,不能随便轻信于人,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存在,也能加快你成长。”
至于几个老不死的会有什么下场,他没说。
唐远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爸的怀里蹭了蹭,鼻涕眼泪全蹭上去了,他吸吸鼻子,情绪稍缓,“怎么遇险的?”
“就是上当了。”唐寅没细说,简单概括,“过年那会儿,你收到的信是我让张家人给你送的,条件是一套小别墅,目前的市面价两千多万。”
唐远抽气,“你用两千多万给我送封信?”
唐寅睨他,“正因为只要送一封信,而不是放我走,风险不大,对方才没理由拒绝。”
“空头支票也有人信?”
“好歹是唐氏董事长,不至于出尔反尔,”唐寅的神情慵懒,“再说了,那点钱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
唐远这会儿才有种不是在做梦的感觉,他爸那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找不到第二个,“张舒然说三个月前就没了你的行踪,那时候就脱险了吧?为什么不回来?”
他后退一步跟他爸拉开距离,抬着下巴说,“不是想我想的觉都睡不着吗?”
唐寅一看儿子这阵势,眼皮就跳了跳,身上强大的气场都收了起来,俨然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父亲,“坐下说话。”
唐远没动。
唐寅伸手去拽,“让你坐下就坐下。”
唐远被拽的一屁股坐到了白椅子上面,“你想……”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西瓜,他两只眼睛瞪着他爸,嘴巴下意识张开,啃了一大口甘甜的西瓜。
“这西瓜是你仲伯在屋后种的,他把我这儿当菜地了,种这个种那个,不消停,年纪大了,控制不住自己。”唐寅把手里的西瓜往儿子嘴边送送,“手呢?拿着啊,还要我喂?”
唐远伸手去接住那片西瓜,闷头吃了起来。
唐寅看儿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小松鼠,吃相跟他妈一模一样,还不到十九,屁大点孩子,这段时间吃了苦,遭了罪,瘦了黑了,看着是经历风吹雨打后的模样。
“你又不笨,心里有想法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就是你想的那样,爸爸脱险以后发现公司没出大乱子,就不急着回去,打算趁机离开商场歇一歇,顺便将计就计,考验考验你的管理能力,抗压能力。”
将计就计?唐远有点反胃,他对那四个字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反感。
“经过这次的事情,爸爸心里踏实了,”唐寅语重心长,“就算哪天真的不在了,你也能好好接管整个唐氏。”
唐远一声不吭的把西瓜吃完,抽了张纸巾擦嘴擦手,“只是考验我的管理能力跟抗压能力?”
唐寅吃着西瓜,声音模糊,“不然还能有什么?”
唐远平静的把纸巾揉成团放在圆桌边,下一刻就站起来,对着他爸坐的椅子腿用力踢了一脚,撕扯着喉咙吼叫,“唐寅!你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认了?”
那一下踢的太狠,整个椅子都剧烈一震,唐寅差点狼狈的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也站起来,勃然大怒,“臭小子,你叫谁啊?我他妈是你爸,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无法无天了是吧?”
唐远的喉咙里泛起腥甜,“爸,我出车祸的第二天,你失踪了,联系不上了,生死不明。”
他的声音里多了哽咽,“外界的舆论满天飞,媒体记者都被拦在医院楼底下,高层们一个个往我病床前跑,我每次看到他们都会哆嗦,因为他们只会告诉我,公司股市又下跌了多少,哪个项目停了,哪个项目被人给拿走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我没办法在医院里躺着,我躺不了,那些人都不给我时间躺,所以我只能带着伤去公司,输液,吃药,换药,全在你那间大办公室里进行,还有睡觉,我那段时间没回去过。”
唐寅面上的怒气全都褪去,他扶正椅子坐回去,这一刻的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爸你说人要学会思考,多思考,可是那段时间我没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