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费了这么久的气力攀上悬崖边,又要通过悬桥才能到城门的所在,龙王爷保佑,长桥这时必然是被重重重兵把守,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踏进这陷阱才是。
道士的身影越来越往上,最后消失在雾气中。
张泥鳅知道白帝城山势较高,铁索长桥那段常常被雾气笼罩,并不觉得奇怪,他靠近白帝城这边的山崖,眼见着一队又一队的守卫提着刀剑,冲进白雾当中。
雾气挡得住视线,却拦不住刀剑撞击的声响,还有惨叫声。竹篮被拉上山顶城门口的时候,张泥鳅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五六十号人送上了索桥,厮杀声依旧不绝于耳,只是喊声越来越少。
那团雾气就像会吞噬生命的怪物,无论吃下多少人,都不会觉得饱。最后一点响声也消失在那白雾之中,城门口的守卫站在桥头,手中刀剑簌簌发抖,竟无一人敢上前。
一道巍峨身影逐渐从雾气中走出来,手中长剑饱饮鲜血,那些喝不下的血顺着剑身血槽,滴滴流下,ji-an在桥面上,开出一朵一朵的小花。
张泥鳅吓的肝胆俱裂。这还是人么?不,这一定是魔鬼,从地狱来的魔鬼。
谢琤浑身鲜血已经染红了外衣,一身蓝袍尽成玄黑,两只眼睛却明亮的骇人,就像有一团跳跃的火焰,被锁在寒冰当中。
所有人都沉默了,无人敢上前拦阻。
他每走一步,便有人往后退一步。
白帝城里面喧闹异常,张泥鳅知道那是守门的卫队在调集人马,准备来援。
城门这三尺之地却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咕唧”
“咕唧”
张泥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顿时所有人的脸都白得毫无一丝血色,冷得可怕。
那是谢琤的靴子发出的声音。那是谢琤每走一步,那浸满人血的牛皮长靴便被挤压出一股血流,印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一步一血印,一步一惊心。
谢琤走到张泥鳅面前,他此时还未出竹筐,惯用的双刀还c-h-a在腰间,但他已生不出一丝动手反抗的胆量。
谢琤伸出手。
我一定会死!张泥鳅在心底狂喊着,拼命地试图运动真气,抽出自己的双刀,用那喋过无数人鲜血的吃饭家伙来保住自己那条命。但是他双手依然像被冰冻住了,丝毫没有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谢琤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然后抱起凤齐。
谢琤转身的时候,他甚至听到自己双腿在竹筐中颤抖的声音,他居然捡回一条命。
谢琤抱着凤齐的背影再次消失在白雾当中。
在场的百来号人,居然没有一人敢拦住他,每个人看到谢琤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一股锐利的剑意悬在自己头顶,彷佛自己如果敢擅动半分,那道骇人的剑意便会当头斩下。
直到谢琤走远,那股寒意才逐渐消失,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乱动,更别提追上去了。后来张泥鳅听迟迟赶来的头领说,这便是纯阳剑宗一脉,纯阳诀中的玉剑碎星式,在此招范围内的人,敌不过一招人剑合一,便会粉身碎骨。
纯阳宫的道士,着实讨厌。头领皱着眉,如是说。
第6章
十二连环坞的人被谢琤唬住,但是凤齐却很清楚,谢琤此刻必是强弩之末,事实上,以谢琤身上的伤势来看,他能一路用轻功追上白帝城,就已经是个奇迹了,遑论还运气交手。
谢琤抱着凤齐走到桥中央,取出他口中布头,解开他身上绳索,只说了一句“注意”,随即就拉着凤齐直直从桥上跳下。近百丈的高度,谢琤神色毫无变化,任由狂风在耳边刮的呼呼作响。
眼见江面近了,谢琤才举起焚天,一剑劈下。剑气凛然一击,在水面上炸开一个小池塘样大的水花,高达两三丈,两人落入水花中心,然后被江水包裹起来。谢琤将凤齐搂在怀中,将落水的冲击挡下大半。
凤齐被一股巨力撞上,不禁呛了两口水,等他注意到谢琤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沉越下的时候,急忙吸了口气,游到谢琤旁边,伸手抓住谢琤的衣袖。谢琤已经昏迷,凤齐从身上撕出一根布条,将人绑在自己背上,然后抱稳了从两人身边飘过的一块舢板,顺着水势便飘向下游。
偌大的一条江,两个人在江面浮沉,着实打眼,凤齐一手抱着舢板,一手划开水面,拼命往江边游,虽然江面两侧都是峭壁,却更不容易让岸上的人发现。当务之急,是速速远离白帝城的追捕,从陆路走,只靠两条腿,躲不过白帝城的人马,水路反而安全,至少宫傲想不到他们会直接从桥上跳入江心。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凤齐却觉得谢琤的盘算一定是这个,这种莫名而来的感觉让他诧异,又非不可接受。唯一的失误,大概是谢琤没有料到他伤势爆发的如此严重,落水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又折了两根肋骨。
凤齐自己就是大夫,当然知道水中不可久留,谢琤伤口撕裂,又长时间浸入江水,过后必然会伤风发热,若不妥善照顾,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要大病一场,何况谢琤还有两根肋骨等着他去续。但是此刻上岸,离白帝城不过四五里,如果没有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怎能逃过追兵。
凤齐身处水中,背着谢琤,倒不算太吃力。
他出身洛阳凤家,说起这凤氏,前可追溯到魏晋之朝,传承四百余年,族里曾有人随着高祖太宗征战天下,现今也是洛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