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白晴朗摇着那把折扇,慢悠悠地走在临水长廊之上,袖子少了一只,却丝毫无损他的fēng_liú俊俏。
凤齐止住脚步,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住白晴朗。一向温柔的眸中此刻只剩恨,那点寒意就像荒原之中的一丛鬼火,凄凉绝望,渗得慌。
白晴朗瞧见正主,饶有兴致地将扇面往手心一合,握着扇柄,悠哉自在。
长廊虽不窄仄,倒也不宽敞,两个成年男子并排,必然会擦着身体。
白晴朗一步一步走到凤齐身旁,忽而止住脚步,扇面微微拉开,半掩薄唇。
“道长的身体美味至极,不知上次先生飨用得可还尽兴?”洒金扇面掩去嘴角的恶意嘲弄,白晴朗此刻的姿态,就如路遇好友,随性问候一番。
“莫要以为,”凤齐掩在长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疼得他更加清醒,“不会武功就不能杀人。”
白晴朗活到今时今日,咒骂威胁的话早听过不知凡几,岂会将凤齐的言论放在心上,反倒是笑得更加痛快:“先生若要杀一个人,这江湖黑白两道,自然多的是人愿意服其劳。”
“我要你比死还痛苦。”凤齐说得并不咬牙切齿,却让听的人打从心底一凉。这五月初的日头已是有些毒,晒在身上热辣辣,却驱不走凤齐话中寒意。
“他受的每一滴苦楚,我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凤齐忽而笑了出来,说出的话却更让白晴朗不安,“我会让你知晓,最重视的人被伤害时,是什么滋味。”
白晴朗不语,只觉心头微微不安,却不知从何而起。
“十万雪花银,你说,够不够一具尸骨从藏剑山庄的坟墓中爬出来。”说完想说的话,凤齐掸掸衣袖,脸上仍是温柔体贴的笑容,迎向长廊那头负剑走来的谢琤。
白晴朗神色大变,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去再问一句,足下运气,化作一道流光,疾驰出去。
谢琤只见到白晴朗背影如利箭,转瞬便消失在眼前,他踱至长廊,上下看了一眼凤齐,见他无恙,便也不多问。
凤齐笑得格外温柔,仿佛刚刚那y-in暗冰冷的诅咒,不是出于他的口舌,那卑劣决绝的手段,不是出于他的c,ao弄。伸手轻柔地将谢琤额前碎发拨至耳后,凤齐眯起眼,转头看着池中莲花:“要起风了,阿琤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我们还是进屋吧。”
谢琤看着白晴朗离去的方向,点点头,两人肩并着肩,走过这曲水长廊。
凤齐坚定地先迈出左脚,然后再将右脚拖了过去,走得固然艰辛,却毫无迟疑。
愿执素手,做比翼鸿鹄。
白莲在阳光的抚慰下,柔柔地展开花瓣。
花瓣如雪白,谁知莲心苦。
远远地,只看见墨色的衣摆与蓝白的袍袖依偎在一起,层层叠叠,就像一幅山水墨色,美不胜收。
第18章
谢琤在凤府住了足足有三日,忖度伤势好了大半,也该上路了。
将随身的包袱整理好,谢琤看了看床头的问心,白晴朗送了剑,却没有送剑鞘,问心尺寸特殊,规格诡异,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剑鞘,他索性寻了块布料,将剑严严实实地裹住。
他正自收拾时,凤齐端着一碗黑乌乌的汤药,敲门而入。
凤齐见到桌上的包袱,放下手中黑漆红木托盘,低头问道:“你打算走了?”
“这一路耽误太多,虽说盟主并未要求我何时将信送到昆仑,能早一天,自然还是早一天的好。”谢琤自行端过药碗,仰头便饮,一口喝尽,仿佛灌下去的不是让人愁眉的苦涩药汤,而是香气扑鼻的百年好酒。
“我陪你一同上路,可好?”
“此行凶险。”谢琤摇了摇头,虽未直接拒绝,但看神色,也知道他言下之意。
“你身上伤势不断,总需要一个人跟在你身边,日日替你调理身体才行,我在你身旁,你伤总要快得好一些。”凤齐哪里肯让步。
“不必了。”谢琤不肯让凤齐冒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情意我领了,待我活着从昆仑回来,再来探望你。”
凤齐心里焦急,又是气恼,被谢琤这番话激得心火过旺,突地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谢琤连忙扶住凤齐,握住他的手掌。
凤齐抓紧谢琤手心,自知是因为一日三餐的补汤所致,虚不受补,只来得及跟谢琤说上一句“我没事,别惊动旁人。”便晕了过去。
谢琤将人抱起,放在自己床上。
凤齐既然说了自己无事,那他也无需太过担心,洛阳城中,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他医术更好的大夫了。
将凤齐嘴角血迹擦掉,替他盖上锦被,谢琤转身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随手拈起茶几上堆着的南华经,细细看了起来,平日若得空隙,他都会打坐修炼,可是此时凤齐晕倒,虽无大碍,但他总归是放心不下,心中有挂念,自然无法全心打坐,索性看看道经,看看凤齐,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凤齐这一晕,直晕到了戊时,期间有丫鬟请他和谢琤去前厅用膳。
恰好凤府两位主人出去访友,不在府中,谢琤便让人连凤齐的份一起将菜肴送到自己厢房,说是要与凤齐促膝长谈。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已是黯淡,只剩些许星光,谢琤着人点了一只烛台,自己放在茶几上,就着昏黄的烛光,继续看着卷轴。
凤齐躺在床铺上,侧着身体,长得不可思议的青丝铺在背面上,脸庞却钻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