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扫了几眼,取了旁边笔墨,在一旁生宣上细细摹了,又将纸张叠好,重新封了放回原处。
“说是恩断义绝,可我到底还是无法看着你去送死呢……”苏诲自嘲般笑笑,目光在刘缯帛房内反复逡巡,最终定在床头一个小包袱上。
苏诲踱过去,不无迟疑地将那包袱打开,只见里面鼓鼓囊囊地塞了好多衣裳,用料均是不凡,甚至还有件锦缎襕衫。苏诲手指发颤地将那襕衫抖开在身上比了比,高矮肥瘦无不服帖。
苏诲忍不住将脸埋在衣裳里,半天不得动弹,只觉胸口发闷,仿佛有谁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不得喘息,绝望灭顶。
不知过了多久,苏诲才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将衣裳重新按刘缯帛的喜好叠好归置回原处。
来时惶惶不安,可离去时,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
第27章 考完了
就在殿试前三天,向正心被人发现死在牢中。
他将饭碗摔破,用尖利的碎瓷片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正巧在同一天,客栈的小二拿着个袱找来,说是有个高个子书生托他转交。
苏诲默然半晌,请郑绍过门一叙,一谈便是一夜。
德泽十年春闱的殿试,终是来了。
殿试的日子转瞬便到了,新科进士们均着白袍,张开双臂站在龙尾道旁,任由宦官们搜身,确定不曾携带利器后,才跟着唱诺之声,一个个进殿。
进士们全都跪伏在地,山呼万岁,然后在早已摆放好的凭几旁坐好。
郑绍极快地扫了眼殿上群臣,随即垂下眼眸。
迁都后的第一场恩科,天家看的极重。三省宰相,尚书令顾秉、中书令周玦、门下侍中赵子熙一个不差,分列两旁。就连年方十岁的太子都着公服列席阶上,虽远未到及冠的岁数,但今日仍破例戴着远游冠,配上红衫白裙,显得更是如金童般冰雪可爱。
“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天音犹如凤鸣般由九天而降,众进士不由一阵恍惚,“主考们的眼光,朕还是信得过的。”
吴庸扫了眼下方的刘缯帛,忍不住撇了撇嘴角,东京考官是周玦,皇帝的伴读发小大舅子,西京考官是顾秉,皇帝的肱骨亲信心中人,能信不过么?
“时易世变,朕近来常在想,科举取士,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天子笑着指指均未到不惑之年的宰相们,“二十载前,他们也与你们一样,不过是万千举子中的一员,除去赵子熙,似乎还都不是一甲进士及第。前日,朕与几位阁老闲谈,问及他们的同科,有些人政绩平平,有些人贪赃枉法,有些人甚至勾结乱党,考的是圣贤书,论的是天下势,耗了多少人力物力,可为什么还能选出这么些不忠不义不贤不肖的畜生呢?”
他这话说的极重,不知是谁带头,除去几个宰相、尚书和世家出身的几个官吏仍站着,其余大臣们唯唯诺诺跪了一地,“臣死罪。”
士人的风骨荡然无存。
皇帝也觉得无趣,淡淡道,“都起罢,今日殿试共有两题,一策论,一诗赋,诗赋以‘好春’为题,策论……”
他对着阶下诸位阁老的方向笑了笑,“朕想让你们谈谈盐铁。”
苏诲心中微哂,二王之乱时,顾秉曾推行过盐铁专营,如今又要对突厥问兵,看来陛下是投石问路来了。
诗赋并不很难,策论倒是需要费些功夫。
苏诲沉吟片刻,扫了眼刘缯帛的背影,下笔如飞。
能进殿试的自然皆非等闲之辈,很快诸人的诗便做好了,由礼部官吏收了呈给皇帝。
埋头写策论的时候,苏诲抽空看了眼皇帝,只见他随手圈了几个,便命礼部左侍郎苏景明上前,二人低声议论了一番,皇帝又以朱砂点了其中三份。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的策论又呈到皇帝面前,此番他命诸位阁臣一同上前,几人交头接耳好一会,才堪堪定下来。
“朕已有决断,”皇帝笑吟吟道,“状元为王储,春望一诗中‘散白怜晴日,舒红爱晚霞。桃间留御马,梅处入胡笳’几句甚好。榜眼郑绍,策论很有见地。探花……”
“苏诲!”
苏诲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谢恩。
点完了三甲,皇帝对安义点点头,宦官尖细的声音便回荡在大殿之上。
“二甲第一卢广维,二甲第二周沫,二甲第三刘缯帛……”
苏诲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眼就见刘缯帛正回头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不舍与恳求。
苏诲亦静静地回望过去,同榻而眠五载,他哪里能不明白刘缯帛的意思?
想去代向正心叩阙上书,自知之后定然不容于权贵,九死一生,他不舍他的抱负,不舍寡母幼弟。所以他才恳求苏诲,代他尽孝,代他报国,代他做个好儿子好兄长好官……
苏诲只想反问他一句,刘缯帛顾及了所有人,难道对他苏诲就无半点不舍,他就那么笃定他苏诲愿意去做他的山巨源?
郑绍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二人愈发胶着的对视,苏诲如梦初醒,跟着进士们重新按名次站定谢恩。
诸位新科进士虽一朝跃上龙门,却并不意味着从此青云直上,除去少数能进翰林院的天之骄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要从县丞刀笔吏做起,下一次得睹天颜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正在皆大欢喜,众人俯身准备下朝之时,却听一人高声道。
“启禀圣上,微臣有本启奏。”
刘繒帛不敢置信地回头,只见苏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