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说说她吧,你很少说她。”
“她会给我唱歌……”枯云说,“她不太说话,因为不怎么会说,她还有点笨手笨脚。”
“唉,千金小姐都这样的。”玛莉亚闭上了眼睛,“我有些困了,法米。”
枯云闻言,把她送进了卧室。他给玛莉亚脱了鞋子袜子,玛莉亚小猫一样蜷在被窝里,拉着枯云的手不肯放他走,她说:“法米,你可真像我的哥哥,但是我的哥哥们都不在我身边,你在我的身边。”
枯云也觉得玛莉亚像他的妹妹,一个活泼机灵,爱冒险,爱享受的小妹妹。他愿意好好地为她的亲生哥哥们,为她的父亲,为她的所有法米们,照看好她。
玛莉亚喝的那点白兰地渐渐起了作用,她那张利嘴先是话不成句,片刻后语不成调,最终一遍遍念叨着自己母亲的名字睡了过去。枯云又在她床边待了阵,看她睡得愈发香甜才独自找去了黎宝山位于愚园路的府邸。
黎宝山住的是一幢墙面雪白的洋房小楼,两层的楼房建得方方正正,楼前的院子里绿树成荫,枯云到时,黎宝山正在照料一株果树。他看到枯云,在汗巾上擦擦手,冲他挥手。见到满面笑容,站在阳光下,形象闪亮的黎宝山,枯云那被玛莉亚牵连而低沉的心情终于是有所好转,他行到黎宝山面前,嘴才张开想说些什么,话头却被黎宝山抢了,他道:“刚才我去了趟霞飞路,帮你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枯云惊道:“可我的租约还没到期啊。”
“我问了问,就剩两个月了,你要是心疼钱,我替你出。”
枯云笑了,手攀上树枝,摘了枚青果子下来,问黎宝山:“这是什么果子?”
“那你是答应了?”
枯云没接话,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酸得他直皱眉头。黎宝山取笑他:“叫你嘴馋吧,这梅子还青着呢,不能就这么吃。”
他让枯云吐出来,枯云不肯,硬嚼了两下吞了下去,把剩下半颗梅子扔进了草里,用脚踢了点土盖上,说:“就种这了,往后我天天来给它浇水。”
“种这个干什么?”
“有纪念意义啊。”
“那是要纪念什么?”
枯云不信黎宝山猜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响,笑着从他身边走开,黎宝山也不响,伸长了手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两人站在树下又无边无际地聊了许久这才抵挡不住阳光的炽烈躲进了屋里。
黎府上下佣人不多,只用了两个烧饭的娘姨和一个跑腿的下人,黎宝山一一介绍他们给枯云认识,他管枯云叫“枯少爷”,还叮嘱佣人们往后家中上下什么都听他的。
晚上黎府来了许多人吃饭,都是黎宝山的兄弟朋友,这群人里却不见彭苗青的身影,有人替他给黎宝山带话,说阿青哥昨晚走夜路摔断了脚,不方便出门。黎宝山听后,立即找来小徐,关照他置办上些补品去彭家探望。小徐这一去就是好几个钟头,接近十点才回来。黎宝山这会儿正在教枯云下象棋,楚河汉界一人一边,一个凝神沉思,一个但笑不语。
小徐进了书房,说声打扰,也不回避枯云,直接同黎宝山交代道:“个赤佬搞花头,摔断了腿是假,跑去和法国人喝花酒是真,我前脚走,他后脚就从后门溜了,跑去白赛仲路接了马修,又去新月宫找了两个陪舞小姐,后来去了四马路。”
枯云听他们是要谈正经事,识趣地站了起来,黎宝山却将他喊住,道:“没事,继续下棋。”
小徐并没反对,枯云又看看黎宝山,这两人谁逗没拿他当外人,他就高高兴兴地又坐了回去。
黎宝山在棋盘上排兵布阵,目不转睛,问小徐:“四马路哪里?”
“会乐里的爱园。”
黎宝山眼皮都没抬一下,说:“这几天多盯着他一点。”
小徐用力点头,眉眼一横,说:“老小子手脚越来越不干净,想把江浙这几个港口都做空了,回头好投奔法国人自己当大哥,早晚给他吃顿生活!”
枯云正走步,听到要打人吃生活,手一抖,棋子没落稳,掉下了棋盘,黎宝山替他捡了起来,问道:“是不是要下这里?”
枯云想了想:“先下这里试试。”
“哈哈,你还想悔棋不成?落子无悔,可不能改。”
枯云犹豫了,抢回了棋子,说:“那我再想想。”
两人说话对棋,小徐便在一旁无声地看着,两个来回下来,黎宝山才说回彭苗青的事:“千万别冲动,阿青毕竟是老资格,要是随便搞他,兄弟里肯定会有不服气的,下个月太仓有批货要进来,他肯定忍不住要打点主意,就等那时候抓他个人赃并获。”他又吩咐小徐,“明天我要去尹家吊唁,你替我准备下,老样子。”
小徐应下后便退了出去。黎宝山点了根烟,又来问枯云:“刚才教到哪里了?”
枯云眨眼睛,握着个“车”不敢动,说:“听上去有危险。”
黎宝山手把手来教他要怎么用这个“车”,还道:“你担心?我看你刚才明明很高兴。”
枯云看着他,道:“刚才高兴是因为你们不见外。不过你们要是打发我出去,我也不会不高兴,反正……”
枯云光直瞪瞪地看黎宝山,不响,嘴边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依旧是个高兴的模样。
“反正什么?”黎宝山看他笑得那么隐秘,高兴得那么好看,抓住他的手就亲了一口。枯云抽出手,一松一握间,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