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他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反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那迂腐脑袋的爹,为此几乎曾举刀杀他,直呼苍天无眼,说他家世代经商伤了y-in鸷,方才应到如今。
当年沈砚逃亲不成,也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一时激愤便将实话说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狂风暴雨,他爹打骂交加,又四处请医给他治“病”,却毫无效用,他只是反抗。
后来沈老太爷实在无计可施,甚至答应只要他肯娶亲生子、传宗接代,私下同谁厮混,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可无论如何说,沈砚只有一个字:“不。”
他母亲为此几乎哭瞎双眼,日日夜夜跪在祠堂忏悔。他爹一口毒气无处可发,坚定地认为是他当年的小厮教坏了他,刻意引逗得他如此,生将那人送官查办,折磨掉了性命。
沈砚因此更为痛恨自己的家庭,加上他自小嗜武,沈家却好文,为此已不知闹过多少次,如今矛盾爆发,他一怒之下便说出了要去从军,一生都不娶亲的话。
沈老太爷气得吐了半炕血,支持着并不健壮的身子,硬是召集合族人,当众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将他逐出了祠堂。
他如此粗糙,尚且视这段经历为今生至痛,遑论萧索如此柔弱的人,若也经历他所经历过的,只怕连命都要搭进去。
沈砚庆幸,还因为他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父母,他只有自己。没有旁人来疼他,所以这个人,只由自己来宠、自己来爱、自己来保护、自己来照顾,当然也只因自己而受委屈、因自己而被牵连。
他一面如此怜惜他,一面又如此庆幸。
萧索不知他如何想,他只知天下之大,只有这个人是他的,独一无二,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沈砚终究没有留他,比起自己的不舍,自然是他的安危更重要。萧索下午便走了,甚至没有等到天黑,因为皇上传旨,将沈砚召进了宫。
来传旨的是高升,商淮的两个小徒弟之一。此人生得甚是清秀,年纪同萧索也差不多,如今却已是御前内侍之一。
沈砚一路同他攀谈着,问了些他的年纪、家人等事。一时进得宫去,皇上却不在他常居的麟德殿,反而在先帝常常听政的观风殿。
麟德殿原是会宾接客之所,但当今登基后,因喜此处宽阔——对外是如此称的——便时常在此听政批奏,渐渐成了惯例。
观风殿原本应是听政之所,自圣祖太宗时起,本朝历代皇帝皆是于此听政。许是为了显示自己与先帝的区别,因此今上偏不用它。
但近日又不知为何用了。
沈砚进殿时,只闻见满室药香盈鼻,桓晔坐在上首,人有些疲惫的样子。他眼尖,老远便看见桌上搁着一只盏,里面盛的是参汤。
“皇上。”沈砚叩首行礼,问道:“臣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何事?”桓晔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69章 寻仙问药
桓晔低着头,案前文书堆得山岭一般,绵延起伏。
沈砚躬身道:“皇上恕罪,臣因多年带兵打仗,积了一身伤痛,y-in天下雨时总会发作,甚是恼人。谁知那日吃了皇上先前赏赐的延年益寿丹,竟甚是效验,连旧伤也发作得轻多了。因此臣斗胆,想请皇上赏个方子,或是再赐几丸。”
他偷眼觑了觑,见桓晔微微一笑,似乎并未起疑,又听他说:“原来如此,只是这药是祁皇叔进献的,朕亦没有方子,卿可以去问问他,只说朕叫你去的便是。”
沈砚谢过桓晔,言归正传,将案子的进展向桓晔回禀半日,说如今已有线索,只待按图索骥、依据探查,想来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桓晔不置可否,神情看不出喜怒,半晌忽然对他说:“沈爱卿,你忠正纯恪,朕一向放心。前日朕瞧见皇后,看见大皇子,觉得那孩子聪慧上进倒是不错,只是性情颇柔弱,恐怕难保长久,委实令朕担忧。朕思来想去,觉得卿的性子,恰好与他相反,望你在闲暇之时,代朕教导教导他,也好让朕少c,ao些心。”
沈砚顿了顿,不知皇上这是何意,却又无法推辞,只得道:“多谢皇上信任,臣谨遵圣意。只是大皇子身份尊贵,微臣若常与之往来,恐遭朝臣非议,臣实在惶恐。”
桓晔仍旧没有表情,叹了口气,说:“卿不与之往来,非议也从未断过,又有何可惧?”他手指点点案前的折子,沈砚会意,那大约是朝臣参他的奏折。
皇命难违,圣意难却。
沈砚揖揖手,应了下来,又搁下几句让皇上保重龙体的话,遂告辞而出。
这晚被凉床冷,沈砚胡乱睡了一夜。次日清早,他起来草草收拾一番,带着那半颗丹药,趁雾骑马,去了祁王府。
细论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祁王府。从前祁王党对他多有拉拢之意,他避之唯恐不及,因此连祁王门外三条街,他都甚少踏足,生怕沾上些嫌疑,令皇上不喜。
祁王府并不在达官显贵聚集的东城,反而在富商大贾云集的西城。百善坊的房子大都小巧j-i,ng致,因为在京城,众人都不敢违制僭越,因此家里虽不少银子钱花,盖屋却甚是谨慎克制。
唯有祁王府与别不同,一座宅子占了整条街,正门开得深阔,比宫门也相差无几。沈砚的将军府已是上三等的阔大华美,与眼前这气派大府一比,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