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见扯出这话来,忙举着手告饶,一溜烟儿躲了出去。
六日后便是入朝之期,善姑提前给二人做了新衣裳,一蓝一绿的袍子,虽不名贵,却胜在清净雅致。只可惜,未能派上用场。
吏部给新科试子们按官位品级发了朝服,冠幞、长袍、玉带、朝靴、印绂,冬夏两套,足要二十两银子。
萧索心疼不已,又不得不给,只好遣八宝去钱庄取出三十两,将自己与欧阳旭的朝服钱交上,换下自己穿的蓝布袍,由两个小吏带着去衙门应卯。
欧阳旭被发到了安乐县做县令,正七品上的官位;萧索则进了御史台做侍御史,正六品上,可谓一步登天。
小吏将他引到御史台,先去挂名领凭,再去拜见左都御史言浚。萧索虽然认识他,却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行礼作揖。
言浚点点头,温声道:“免礼罢。我虽是你的上官,却也是你的同僚,不必如此拘束。咱们都是食君之禄,必要时时刻刻想着为君分忧才好。尤其是御史台,正是皇上的耳目,更该如此。这话本官每年都对新来的官吏说,你今日第一遭经历,日后还有得听,可别嫌烦。”
萧索忙道:“学生不敢。”
“还称学生?”言浚笑道,“该改口了,以后就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是,”萧索垂首道,“下官记下了。”
言浚又指着堂前一人说:“这位是正风御史司南,乃监察司之首,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今日刚来,对台里的事情还不熟悉,等下便由他带你上任。”
萧索见此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生得俊眼修眉、身材合度,神情中透着和蔼,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忙拜见过,又与言浚告退,方由司南带着出去。
一路上司南同他介绍:“咱们御史台里有两大衙门,一是监察司,一是督察院。监察司诤谏君王群臣,督察院维护法纪体统。监察司里有侍御史,督察院里有刺御史。监察司之首是正风御史,都察院之首是执宪御史。御史台里没有从品,只有正品。你是正六品上,我是正五品上。”
萧索点点头,问道:“大人上面可是言大人?”
司南失笑道:“正风御史和执宪御史上面是正四品御史丞,再上面是正四品上御史中丞,再上面才是正三品左右都御史。”
萧索讪讪道:“下官愚钝,多谢大人告知。”
“无妨。”司南摆摆手,“你第一天来,自然不知。其实这左右都御史也并非御史台之首,真正的御史台之首是位在正二品的御史大夫,也就是大司空。只是御史大夫年已耄耋,实在老迈,况又多病,已有数年不曾理事。圣上仁厚,虽然司空不能理事,但仍旧保留其官位。一是为彰显恩德,令其在家安心修养;二是给御史台年轻的官员们留一个年老多知之人以备咨询,不至于生出大纰漏来。如今御史台便由左都御史言大人做住。”
萧索又问:“那台里没有右都御史吗?”
司南一面打起帘子,将他带进屋内,一面道:“说起右都御史,当年是正三品下的官职,其实比左都御史小一阶。后来先帝改制,一到三品只分从正,不再分上下阶,左右都御史便平起平坐了。但右都御史主管地方事务,常年巡查在外,实际矮左都御史一分。咱们御史台近年来人手不足,右都御史、御史中丞都还空着。原本的督察院之首是谭昭荟谭大人,但他最近刚升了御史丞,执宪御史出缺,便由他先兼着。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只要好生做事,不愁没有晋升的机会。”
萧索低头应是。
司南微微颔首,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说。御史衙门里常有派系之争,出身督察院的总和出身监察司的争闲气,你说我强,他说我好,实在混账。你们新来的官员切莫沾染这坏习气。结党可是大罪,这个不必我说了。”
萧索躬身道:“下官谨记,大人放心。”
司南说毕,又与他讲了讲侍御史素日要处理的事务,看时辰不早,便道:“今日原是休沐之期,衙门口里没有人,你领完官凭便可以回去了,后日卯时过来便可。”
萧索忙道:“方才已领过官凭、官印了,多谢大人提点。”
“领过就罢了。”司南想想又问:“你现住在何处,在京可有房舍?”
萧索汗颜:“下官乃是越州人士,且家境贫寒,故此在京并无房屋,如今借住在南城的朋友家中。”
“南城?”司南摇摇头,“不可,不可。南城距东城太远,衙门里卯时点班,你如何赶得及?纵使赶得及,也太折腾些。你倒是可以申请官邸,只是如今房屋紧缺,新近盖的那一片早半年便被分出去了,一时半刻恐怕也不会再盖。”
萧索见他如此为难,心中一暖,道:“多谢大人替下官想得周全,其实下官跑惯了的,不怕远。既然朝廷房舍短缺,下官仍旧住在南城便是了。”
“这个万万使不得。”司南道,“若每日这么跑起来,身子如何受得了?即便你受得了,那抬轿的轿夫也受不来。朝廷是有规矩的,你既做了官,出入便不可再似从前般随便,言行举动都是朝廷的体面,平时是要乘轿的。你借住在朋友家中,难道还要让轿夫也住到朋友家去?”
他说的有理,萧索大感为难。今日买完朝服,他便彻底穷了,莫说买房置地,在物价高昂的东城,连赁一间牛棚都为难。
“这样罢。”司南看出他的心思:“我